崔澈一如往常,只要是与时政相关,他都是充当听众,从不轻易表态,任由杨玄感、窦威、裴秀三人指点江山。
此前崔澈让裴秀闭嘴,不过是书院门口人来人往,崔澈担心裴秀口无遮拦,被外人听了去,给安一个妄议君上的罪名。
裴秀真要犯了事,都不用往别的去处,直接进宫做宦官,都无需再走一遍宫刑的流程。
当然,其实崔澈对天子也有一点看法,倒不是胭脂铺不能再经营下去,就觉得天子只许宫里女人打扮得漂漂亮亮,却让民间之人承受素颜暴击,这事情办得属实不地道。
就连杨玄感与窦威也都忍不住抱怨几句。
不过大家伙议论的主题还是天子禅位于太子这件事。
太子年仅七岁,肯定是处理不了政务,还是得宇文赟亲力亲为,那又为何非要急着禅位。
众人讨论许久,却始终都没有说在点上,或者故意不曾说到点上。
在崔澈看来,宇文赟所为,根源还在于身子垮了。
宇文赟确实荒淫不孝,但他不是一個蠢人,更不是一个疯子,否则一上位就会派人去杀王轨,也不会耐心等上大半年,直到诱杀齐王宇文宪,诛连其所谓党羽,待掌控了局势再下手。
这样的人更不会因为心血来潮,毫无缘由便要禅让皇位给七岁的儿子。
崔澈猜想应该是宇文赟自知其寿不久,便想提前扶儿子坐稳皇位。
宇文赟才二十一岁,但常年累月的酒色无度,早就掏空了身子,尤其是周武帝死后,更是报复性享乐,对身体健康更是雪上加霜。
自登基以来,宇文赟为报复,滥杀大臣,不止有齐王宇文宪、徐州总管王轨,并州总管宇文神举亦被赐下毒酒,而秦州总管尉迟运亦忧惧身亡,活生生被好友王轨的死讯给吓死了。
铲除了这些先帝宠臣,宇文赟自己的亲信便能够迅速上位,而其中风头最盛的便是国丈杨坚。
但偏偏太子并非杨家女所生。
杨丽华仅诞下一女,名为宇文英娥,太子的生母是罪眷出身,名叫朱满月。
在皇权的诱惑下,血缘关系尚且不能作为信任的凭靠,宇文赟又怎么信得过杨坚,便有了自己禅位,助太子宇文阐坐稳皇位的操作。
时间来到四月,天元皇帝立朱满月为天元帝后,与天元皇后杨丽华并尊。
五月,宇文赟令赵王宇文招、陈王宇文纯、越王宇文盛、代王宇文达、滕王宇文逌五位叔父离开长安,往属地就蕃,各赐食邑一万户。
便是担心这些位高权重的叔父们留在长安,会在将来抢夺了儿子的皇位。
眼见这些宗室权贵被逐出长安,下一步就该对付自己,杨坚也开始紧迫起来,甚至行事乱了章法,竟然与人密语道:
“天元皇帝实在没有德行,也不是长寿之相...”
这种话若是传出去,罪过可就大了。
好在入耳之人虽然也姓宇文,却是此前被赐死的并州总管宇文神举之弟,大将军汝南公宇文庆。
宇文庆深恨天子无罪而诛其兄,便也没有外传,杨坚冒险的一番言语,也成功与宇文庆拉近了距离。
七月初一,柱国司马消难进位四辅之一,初七,天元皇帝又为小天子纳司马消难之女司马令姬为皇后。
司马消难是东魏、北齐大臣,高欢旧友司马子如之子,因在北齐建国后,遭受猜疑,于是举城降周。
宇文赟此举便是要推出关东代表人物司马消难,来与杨坚打擂台。
只是宇文赟又担心司马消难不是对手,七月二十三日,宇文赟改天元帝后朱满月为天皇后,又立妃子元乐尚为天右皇后,陈月仪为天左皇后,与天元皇后杨丽华并尊,四后并立。
元乐尚是开府仪同大将军元晟的女儿,而陈月仪,则是大将军陈山提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