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张照片应该是被剪裁过的,本该合适的相框却是多出了黑底的一部分。
轰隆。
窗外,闷雷滚动的声音传来。
宫苑辉夜拿着照片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曾经的那些画面又一次不受控制的涌入了她的脑海。
她的家庭原本幸福而美满。
父亲是宫苑株式会社的社长,工作努力,认真,对待母亲温柔而又体贴,也关心、关爱她,那时候的她开朗、外向,对什么问题都会以最乐观的心态去面对,总觉得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她。
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那段时间,父亲总是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身上总有股刺鼻的酒精味儿和浓烈的香水味。
她以为那只是避无可避的社交酒局,就像曾经父亲去过的那些酒局一样。
直到某次她看到了母亲偷偷落泪时的模样,她意识到了事情可能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她追问母亲,可母亲什么都没有说。
那个晚上,闷雷滚动,巨蛇般的粗壮闪电撕开了整个夜晚,她记得下了好大好大的雨。
从那时候开始,母亲挂在脸上的幸福笑容越来越少,父亲的脾气也一天比一天暴戾,往昔几乎不存在的争吵开始充斥了这里的每一寸空气。
似乎是因为雨天的关系,一向身体不错的母亲得了重感冒,父亲不知道从哪儿弄回来了能‘调理体质’药汤,每天守着母亲喝下去。
一个月后,母亲突然病倒了,被紧急送往了医院。
尚且年幼的她和父亲一起去了医院,在医院走廊内等待着父亲与医生会谈结果的她,没能等来一个好消息,只等来了一个最坏的结果。
在回家的路上,开着车,面无表情的父亲突然笑了,笑得很大声,笑的也很丑陋,就像是酝酿了许久的阴谋终于得逞了一般。
第二天,满面春风的父亲带着一个陌生的女人进了家门,他似乎早就在等着这天了。
那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让她很讨厌,可父亲却只说让自己好好和她相处。
那时候的她,忽然意识到了,那场让她觉得好大好大的雨根本就没有停。
不久后,母亲的身体越来越虚弱,那满头的黑发变成了银丝,光滑的肌肤愈发粗糙,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在她的执拗下,医生告诉了她实情,她的母亲可能撑不过这一个月了。
她想礼貌的道谢,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那从眼眶蔓延而出的泪水和止不住的呜咽。
在一场持续了五天的秋雨后,母亲永远的离开了她。
他甚至没有参与母亲的葬礼,在母亲离开的当天,就驾着车带着那个女人迎着雨离开了这里,她们抛弃了这个家,也抛弃了她。
从那场雨开始,父亲这个概念便消失在了她的生命中。
人渣,是对他最贴合的蔑称。
在那之后,曾经往来密切的亲戚跟着便断了联络,对自己极好的老师也开始忽略自己,甚至于和自己关系不错的那个姐姐也冷冰冰的疏远了自己。
或许就没有什么人值得信任,‘利益’这个概念,似乎是她理解的太迟了。
之后,她的奶奶来到这里,照顾起了她。
可在她考上大学的那一年,奶奶也永远地离开了她。
呲啦。
闪电击撕碎了阴翳的天空,片刻后,震耳欲聋的闷雷滚动声响彻了整片天际。
寒风透过打开的居室门涌入了室内,凉意让宫苑辉夜本能的哆嗦了一下,思绪瞬间便被扯回了现实。
“你没事儿吧?”
陈牧觉察到了宫苑辉夜的不对劲,本该站在门口等待着的他走进了居室内。
“我没事。”
背对着陈牧的宫苑辉夜深吸了口气,把自己软弱的那一面重新塞回了心底。
她早就下定了决心,从她夺回宫苑株式会社的那一刻开始,她会藏好一切的软弱,戴上必要的面具,理性的去思考得失,以利益为天秤来衡量自己和别人的关系,让自己的心和外界保持一个足够的安全距离。
藏身于阴影中的它举起了弓弩,瞄准了她的心脏。
踏踏踏。
脚步声响起。
“我们马上就离……啊!?”
宫苑辉夜转过身,她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以为陈牧是来催自己的,下意识地想要解释一句。
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他的身影便于瞬间拉近。
雨声掩盖住了弓弩隐秘的破空声,数米的距离转瞬即逝。
陈牧拽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往自己的身后一带。
在力的作用下,宫苑辉夜只感觉到自己的视角有了一百八十度的翻转。
汀,汀,某种金属碰撞的刺耳声传出。
在昏暗的房间里,她视线的余光中,她看到了散发着悠悠寒光的长刀上溅出的火花,以及一声她也不太确定的,似乎是什么东西被弹射回去了的声音。
陈牧表情冷峻,丝毫没有掉以轻心,横刀立在身前,拽着宫苑辉夜迅速的后撤离开房间。
在光线晦暗的室内,对上它们,无疑是最坏的选择。
“得罪了。”
待到两人退回到可视条件相对较好的庭院内后,陈牧这才松开了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道了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