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坐在烛光边,陷入了某种思考之中,久久不能言。
顾为经等待了一会儿。
教堂内再也没有声音传来。
太阳已经和海水接触,过不了几分钟,便是夜晚了。
于是。
他躬下身,又一次摸了摸史宾格犬的大狗头,抱着阿旺和它的宵夜盒饭,回去收拾他那一大摊子画具去了。
史宾格犬这一次并没有阻拦。
它依旧乖乖的坐在原地,只是朝着年轻人的背影,大声的“汪汪”叫了两声,以做告别。
……
“是你么?”
教堂里的安娜盯着烛火,用雾一般的呓语轻声问道。
汪汪,汪汪。
窗外传来狗子非常欢快的叫声。
“奥古斯特?奥古斯特?”
伊莲娜小姐从出神中惊醒,她扶着桌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来不及去开一边的电灯,拿着手杖尽可能快的走到窗边。
把脸颊贴在彩色窗的透气缝中往外看。
窗外空旷无人。
一个青年人的正消失在远方的走廊小门里,安娜只来得及看到了他一个侧身背影,一只胖胖的猫趴在他的胸口,朝这边看,姜黄色的尾巴从他的胳膊间垂落下来,一摆一摆的,颇为神奇。
就像刚刚骑着狗子痛打一顿,凯旋回朝的胜军将军一样。
——
吱扭。
大门打开,安娜扶着手杖从教堂里走了出来,老管家替她拿着那本《歌德诗集跟在身后。
“小姐。”
艾略特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看上去神色有点尴尬。
“请您不要生气,我有件事想跟您说一声。呃……刚刚奥古斯特自己突然蹿了出去,别着急,您先听我说。好消息是奥古斯特已经跑回来了——”
女秘书斟酌着措辞。
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
真不怪她,她这种穿职业套裙,踩普拉达皮鞋的oicelady哪里能在这种复杂地形里跑的过奥古斯特这种山上追狐狸的出身的成年猎犬啊。
狗子在教堂各种小道里东蹿蹿,西钻钻就消失不见了。
艾略特玩了命的追,把鞋子都跑掉了都没能撵上去。
她那个抓狂啊!
幸好来到新加坡之后,奥古斯特带着的脖子上项圈里有gps定位器,应该丢不了。
艾略特都已经准备冲去教堂对面国立美术馆里借打印机,贴重金寻狗的启示出来了。
结果不久前。
狗子自己颠颠的溜达回来了。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小姐的宝贝狗子回来了。
坏消息是……
艾略特还在斟酌着开口时的话术。
安娜的目光已经顺着秘书牵着的狗绳,落到了史宾格犬的头上。
不知是今天第几次。
安娜又一次呆住了。
那是她的宝贝狗子?奥古斯特坐在地上,对她谄媚的舔着舌头。它原本胸腹处洁净到一尘不染的纯白色的干净绒毛沾满了地上的泥土,头顶上的优雅的波浪状卷毛乱成一团,似是炸过毛,全身上下都脏兮兮的。
那幅模样。
就仿佛出门溜达一圈,结果被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的野猫骑着头痛打一顿,狼狈回家的败军将军一样。
安娜惊了!
女人俯下身,抚过史宾格头顶耳后被薅下来的狗毛,伸手捏起自家宝贝狗子黑白二色皮毛间一缕显眼的姜黄色猫毛,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的发白。
“奥古斯特,是谁欺负了你!”
伊莲娜小姐意识到她刚刚在里面的功夫,自家奥古斯特竟然被人打了。
她旋即震怒。
——
“阿嚏!”
翌日。
清晨的阳光从米梧槽酒店的窗外洒落,顾为经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率先打了个喷嚏。
“阿旺,你最近是不是掉毛掉的有点多,弄的我有点过敏了。”
年轻人揉了揉鼻子。
“也还没到换毛的月份呀。跑来了新加坡,温度气候不太适应。”
狸猫慵懒的趴在床边,胸膛起伏均匀,也不知道听的懂,听不懂他的话。
顾为经从床上下来。
他一边穿着拖鞋,走进卫生间里去洗漱,一边拿起窗头的便签纸。
1、看日落。】
2、听钢琴。】
3、画瓷器。】
这是顾为经记下的想要获得雷诺阿幽魂残片的技能十小时的使用时间,所需要满足的条件。
顾为经猜测,这三者全部都跟雷诺阿的创作生涯有关。
《塞纳河桥上的落日和《房间里弹钢琴的少女,这两者全部都是印象派大师的名画。
至于最后一项。
雷诺阿是东方瓷器店的学徒工出身,他早年间的绘画技法,全部都是在瓷器厂的黏土胚上练就出来的。
三者的完成困难程度也是从易到难。
第一项无非是点钱,买张机票去巴黎看看火烧云的事情,比起缪斯女神的赐福小蜡烛的开销,实在便宜的多。
第三项最困难。
如今这种手绘瓷器店很少见了,一画还要画一百只,一般的diy手工店肯定不满足要求。
第二项最奇怪。
雷诺阿原画里的主角应该是妮妮·洛佩兹,她当时是巴黎咖啡馆里的女职员,也兼职当当雷诺阿和很多印象派画家的女模特。
这是一幅个人房间里的私密演奏会。
系统要求顾为经复现这个场景,显然不是随便买张票,在音乐厅里听一场钢琴独奏会就能满足的。
顾为经一边思考着完成任务的方式,一边刷着牙。
房间外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