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两日。
肖不平与云鹤在陈克厢房之中日夜轮替着守候陈克,不敢丝毫懈怠。每日早间,段崖风来厢房之中查看陈克伤情。整整六天,陈克身上的外伤虽然已经开始愈合,但脉搏仍是时跳时不跳,鼻息微弱,似乎还是挣扎在生死的边际,不见好转。
云鹤整日内疚不已,他那日见赵钱孙李四人来势汹汹,莫名其妙地说是要解救陈克,以为其中是有误会,便私自前往摩崖,将陈克叫回青鸾峰,盼他出面说明能够化解这场危机,却万万没有想到会将陈克置于万劫难复的境地。每思及此,他心中悔恨,难以言喻。
陈克受伤之后,刘新便突然消失了踪影。肖不平几次安排弟子找寻,但青鸾峰上下寻遍,仍不见刘新去处。肖不平心想,刘新与陈克兄弟情深,想必刘新是为陈克之事去找那四人寻仇了。然而,以刘新的微末功夫,断然不是那四人的对手,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担心,但因门中诸事繁多,内斗不息,他又要专心照顾陈克,实在难以分神顾忌其他。想来那四人也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断然不会伤了刘新性命,也只好由他去了。
这日入夜时分,肖不平在陈克房中守候,忽听门外咣当一声脆响,似乎是有砖瓦落在地上。肖不平觉得甚是奇怪,出门查看,不想一只脚刚踏出屋门,一道劲风袭来,瞬息勃颈处一阵酸痛,浑身动弹不得,心中大呼不妙,只当是有人闯山,正要张口呼叫,却被一团软绵绵的布团塞住了嘴巴,发不出声来。
一身紫衣的柳熙玥从一旁闪了出来,左右顾望,见四下无人,悄悄将肖不平拖入房中,掩上房门,问道:“陈克在什么地方?”
肖不平心中一惊,思绪飞速转动,忽然想到那日赵钱孙李所称,是孙缺三与一位姑娘打赌输了,因而受托来青鸾山寻找陈克。肖不平打量着柳熙玥,只见她和陈克一般年纪,眉目清秀,皮肤白皙,长得甚是好看,心想,莫非她就是赵钱孙李四人口中的那个姑娘?
肖不平心中暗叫不妙,眼前这女子先是派了四个高手闯山以致陈克重伤垂死,如今又亲自跑上山来,寻找陈克,是敌是友实不可知。
“他现在是死是活?”柳熙玥见肖不平不做任何反应,心中焦急,开口问道。一说到死活两个字,她心中难过,不禁泪光闪烁。
肖不平看在眼中,见柳熙玥神情真切,分明就是一副关心陈克的模样,料定是陈克的故交好友,顿时卸下防备,眼珠向床榻方向一瞥。
柳熙玥顺着肖不平的眼色望去,只见陈克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面上血色全无,如死人一般,强烈的情感如泰山压顶一般袭来,泪水登时夺框,刷刷而下。
“陈克!”柳熙玥泣声叫道,一把扑倒床前,说道,“你怎么了?你快起来啊!我来看你了!你答应我要去扶摇山找我的,我一直在等你!你怎么能食言呢!”
柳熙玥俯在床边,全身搐动,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抽泣,仿佛是从她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离出来一般,散布在屋里,织出一幅浓浓的悲哀。烛火晃动,朦胧而浅淡,肖不平站在一旁看着,不免也为之动情。
柳熙玥攥着陈克的手,触手冰冷,如不是见陈克鼻息微动,几乎就要以为眼前躺着的就是一具尸体。柳熙玥强忍着抽泣,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你了,我想见你!所以才让那四个人上山接你!没想到,没想到会害了你!”
“你不要难过!”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柳熙玥心口噗通一跳,猛地转头望去,却见肖不平不知道何时冲开了穴道,站在柳熙玥身后。
“你!”柳熙玥惊讶道,“你什么时候......”
肖不平却没有回应她,只淡淡地说道:“他或许不会死的。”
“真的?!”柳熙玥慌忙拭去泪水,站起身来,全然不去想肖不平此时冲开穴道会怎样对她这闯山之人,满脑子都是那句“他不会死”。柳熙玥叫道:“怎么才能救他?你告诉我!”
“不知道。”肖不平无奈地摇头,说道,“小师弟受了如此重伤,竟然能撑到现在,已经是莫大的奇迹。或许是上天眷顾,或许是小师弟生命力太过顽强,我们日夜守候,总期盼着能有更大的奇迹发生。”
奇迹?
什么是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