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的声音并不大,远处的绅士女士们也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路明非。
侍者重新直起身来,推开了那扇玻璃门。
杯筹交错的声音与繁杂的人声从会馆里涌出,这是一场让各位学生结交人脉,获取资源的上流派对,路明非现在对钞票和人际关系并不感兴趣。
胃肠在催促他,要可下肚的。
门口的几位男士抬起头来看向路明非,这位从正门进入的宾客显然是携带有请帖的,但他却没有穿着正装,而是只穿着一套学院标配的校服。
他们笑着摇了摇头,明白这是第一次参加学生会聚会的一年级学生,没有准备正装和男士应该具备的风趣幽默。
直愣愣的就来了,像是误入狼群的小白羊。
其中一个男人从一边路过的侍者端起的盘中拿走一杯香槟,准备继续与一旁刚结识的学长聊起家族话题,路明非的尚未脱去稚气的脸映入他的眼帘,那个穿着学院制服的男孩没有在见到宴会的繁华后惶恐的停下来,而是继续向前走去。
这张脸,男人瞬间想到两个星期前在守夜人论坛上的那个赌局。
他拍了拍一旁正在与一位女士聊的正起兴的男士,后者回过头来一脸不胜厌烦地看着他,“科特,有什么要事吗?”男人着重的咬住“要事”的字音。
科特指向那个在杯筹交错中一往直前的背影,“刚刚进来的那名穿着校服的新生是那个‘S’级,路明非。”
那个‘S’级新生路明非?这看起来像是学生会会长凯撒向这位新来的‘S’级新生抛去了一根橄榄枝,而新生接受了。
这岂不是新生向凯撒,向学生会示好的一个信号!
学生会大吉!男人和科特想道,学生会在学校中获取的资源愈多,他们这些跟着部长会长吃汤的也能吃上几口肉。
路明非并不知道门口的几位对他到来的猜测,他只是从繁杂的人气中获取到了热食的气味,油脂迸发的,清蒸提鲜的。
它们都从会馆中央传来,像无色的精灵,向路明非传达位置信息。
看来来对地方了,路明非心想。
他漫步走向餐桌,就像是在剑客的围攻下,躲过寒风凛冽的刺击,秋风吹拂的削击,端着鸡尾酒或是香槟或是红酒的男人或者女士,没有一个人能截住他。
他们都只能讶异地看着那个朝餐桌走去的背影,步伐缓慢休闲,像是久战沙场的老人面对稚嫩的新兵一样。
路明非嘴里哼着小曲,曲风跟二楼上正在演奏的乐风格格不入,他走到铺着白色桌布的餐桌前,看向眼前的盛宴。
有用冰山埋藏着的鱼类刺身,它们跟糖水腌的通红的樱桃摆在一起像是沉眠多年的龙,只能睁着通红的眼睛被人类分去代表力量的肌肉,蘸着辣根泥和酱油入口。
被石板烧的灼热的牛肉还在冒着油泡呲呲作响,脂肪层被高温剥离下来下来,动物油的香气在肉食区域延绵,它们被侍者的执掌的餐刀分开,变作适合入口的小块,上面撒有粗犷的盐粒,像西部的原野。
波士顿龙虾被厨师切割,螯部的壳张裂开,上满是焗的焦黄的芝士,身子一半被做成了奶油焗龙虾,甜香味溢出了餐盘,上半身则是躺在草叶上,雪白透亮的虾肉上洒满了葱花和姜粒,一旁还摆着一碟酱油,这是清蒸龙虾。
脆皮乳猪、意大利披萨饼、被火炉烤的金黄酥脆的苹果派、丰腴得快要流油的烤鸡腿开着花刀、炸的焦香四溢的小土豆块……
不愧是在自由之日上摆上一台布加迪威龙作赌注的男人统领的学生会,请的派对厨师水平不亚于国际五星级酒店里的主厨。
他拿起闪烁银色光泽的餐叉,刺向那块正在石板上冒着热气的烤牛肉,这个饿着肚子走来的男孩开始在这副雪白的餐桌上的狩猎。
鱼肉刺身裹着辣根泥和酱油进入这座咀嚼机器,蘸着白砂糖的脆皮烧肉和一吮就脱骨而出的花刀烤鸡腿肉紧随其后,飞舞的餐叉在男孩的手下织成闪烁光芒的银丝,餐桌上的可下肚的肉食或洁胃的水果冷菜沙拉被银丝卷走只剩下光秃秃的餐盘和骨头果核。
这次真是饿坏了,路明非逐渐放慢速度,挥舞的餐叉从银丝变成了可看见的影子,高热量的动物油脂和沾染热量酱汁的沙拉,大量的碳水与白肉红肉纷纷下肚,胃肠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抬起头来观察了一下四周,远离端着酒杯谈笑风生的人群的餐桌,没有人特意关注他,进食的过程中也没有可疑的镁光灯闪过。
不然被芬格尔的狗仔队拍下来就糟了,路明非捂头,他可不想第二天睡醒起来上论坛划水时看见自己肆意进食的照片,不优雅也不幽默,还很有可能降低下个星期一起下墓同伴对他的印象。
这可不好。
快饱了,路明非计算着身前仅剩的两块蛋糕提供的能量,想了一会还是伸手准备吃掉它们,前面那么多的肉食都下肚了也不缺几块甜品。
一只手比他更先一步来到蛋糕面前,拿走了两块蛋糕和一旁的一盒草莓,那是路明非准备的餐后水果。
路明非扭头看向那个明目张胆在自己面前抢食的人,厚实糟乱的头发,邋遢的西装。
这家伙居然穿了西装,而不是和他一样的校服,一路上走来,路明非看得出来这场交流party需要参与者穿着正装,但都走过来了,侍者也没有开口阻拦,路明非也就当做是无事发生。
现在一看,既然连平日里最邋遢不要脸的芬格尔都穿了正装,岂不是他这位只穿着制服的‘S’级有些丢脸。
路明非甩了甩头,把那些杂乱的想法丢出脑外。
他看向眼前这位正在同路明非先前一样狂乱吃喝的芬格尔学长,拍了拍直塞一大口烤鹅肉进嘴而有些噎到直抖的背部,顺便还递了一杯果汁过去。
芬格尔接过果汁,大口的灌下去,脸色好了些又瞬间挤成一团,他拿起一旁的纯净水漱了漱口,无奈的对路明非开口,“我以为我们是好兄弟了,结果你还是这样对待我。”配合着皱成一团的表情,芬格尔这句话说的酸酸楚楚。
的确酸楚,路明非递过去的是柠檬汁混合的酸橙汁,实实在在地酸楚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