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步穿过大殿的宰相范质,面无表情的走在最前,仿若没有听到百官的纷纷议论。
王溥紧跟在后,面容中隐含一丝忧愁。
最后面是魏仁浦,踱着四方步,倒是走的不紧不慢。
三人都静静坐在自己位子上,没有整饬朝堂秩序,也没有宣布朝会开始。
过不久,韩通也到了,一脸怒意,脚如流星,虎虎生风。他并没有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而是直接大踏步的走到了范质的面前。
“你可有交代与我?”
范质仿若神游物外,没有搭话,脸上表情也没有一丝变化,
“老匹夫,你作为托孤大臣,有胆子篡改先帝遗诏,今日却是要当缩头乌龟吗?是不是还想着继续做你的狗屁宰相!呸!”
这一句怒吼,直接镇住了朝堂。刚才还纷纷扰扰像个菜市场,此刻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当然,这一句话也把范质的宰相威仪直接碾进了尘土里,不忠和无能四个大字恍若明光光的刻在了他的脑门上。
朝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范质的脸上。
千夫所指,无疾而终。
宰相气度此时也罩不住范质了,他直接站起身用手指着韩通,一脸怒意,嘴角抽动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韩都指挥使,消消气,何必出口伤人呢?再说现在不是还没有确切的消息嘛,稍安勿躁。”
次相王溥站起身做起了和事佬。
“副的,正的在扬州拨拉盐粒子呢!老匹夫,你不会以为自己屁股是干净的吧,逼走李重进,调离袁彦,就是你先提议的吧?否则他小小一个都点检,凭什么插手我侍卫亲军司的人事调动。”
“不可理喻。”
王溥脸色大变。
“无话可说了吧,老匹夫!大军昨日迁延不前,是不是你勾结的赵匡胤?元日之时,是你先举荐他出兵的吧。”
“荒谬,让赵匡胤带兵北上,是大家一起商议后,由宰相提议皇上点头的结果,屎盆子可不能扣在我一个人头上。”
昨日大军出城后,王溥就知道自己的从龙之功稳了,只是昨夜未曾受到原计划里的消息,让他有些心急。此时面对暴躁的韩瞪眼,他哪敢承认,只得百般抵赖,生怕韩瞪眼现在一刀砍了他。
“你们三个谁都跑不了,范质,当初是你带头昧下了先帝遗诏,王著今日还在做冷板凳,玩火自焚了吧。你等着,李斯就是你的下场。”
“王溥,你和赵匡胤勾勾搭搭,还坐着从龙的美梦吧,是不是还在等赵匡胤回来?放心,他回来之前,我绝对先宰了你。还有,石守信已经被人干掉了。”
“还有你,魏仁浦,揣着明白装糊涂,明哲保身,坐视大周今日大厦将倾。”
“先帝怎么选了你们三个作托孤大臣,不忠、不孝、无胆、无能之辈!”
大殿之上,韩通强势一喷三。此刻,他心中也是无奈,恨自己平时过于粗野,忘记关注这些人心背离。他手中目前只有三千人的东班承旨,除了守住这皇城,也无他法了。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变得啊?韩通不明白,明明在高平之战的时候,大家还都是生死兄弟,替对方挡刀也是眼都不眨一下,怎么会成了现在这样。那个位置真有那么吸引人吗?
想到这,韩通忍不住看向了宝座的方向,他猛然意识到小皇帝还在,他必须要做些什么以报先帝知遇之恩。
“读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
可是出皇城之后又能去哪呢,韩通怎么想也想不出一个出路,气的又是破口大骂。
这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剥去了平日的颜面,竟也和市井的泼皮无赖并无两样。
“今日方知,韩都指挥使才是股肱之臣啊。”
一道声音从崇元殿外传来,在寂静的朝堂上显得如此突兀,随即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门口。
“何人殿外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