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小羊羔躺倒地上之后,昂首晃动两下,最后呼了口白气,软倒在地上。
男主人满头大汉,继续拍拍打打,手里的动作一停不停。
可惜小羊羔还是去了,慢慢没了动静。
身穿麻袍的女主人忍不住哭出声,不知道是因为生命的逝去,还是少得了一只羊羔。
本来兴致缺缺的蔡小姐此时双拳紧攥,鼻尖冒汗,时而紧巴小脸,时而紧锁眉头,时而雀跃,时而难过。
她以前抹不开脸面,从未到过这种膻腥的地方。
曼歌倒是见怪不怪,毕竟以前住在部落里面,她本身也会接生。
女主人认识曼歌,快速收拾好情绪,带着两女进了屋子。
刘豹静静看完整个过程,然后走到院门外面蹲下,愣愣出神。
旁边的石头上,正坐着那位满脸褶皱的的老伯,也是揣着双手愣愣出神。
两人就这么呆着,最后还是刘豹最先回过神来,主动搭话道:“老伯是汉人还是胡人?”
老伯嘿了一声,不以为意道:“放羊时候是胡人,下地干活时候是汉人,外边打仗时候是胡人,家里睡觉时候又是汉人。”
刘豹听得有趣,前边不难理解,后面却是听不懂了,“打仗怎么就成了胡人?”
老伯脖子似是不好,只是瞟了下眼,“我们爷俩刚从上郡逃过来,那里全是抱团的蛮子,你要是不抱团吧,怕是抢不着地,根本活不下去,但是抱团时间长了吧,慢慢就分不清谁是蛮子了。”
刘豹忍俊不禁,“胡人不都是游牧吗,上郡地方也不小,还用抢地?”
“游牧?”老伯转身看了刘豹一眼,干瘦的脸颊抽动两下,指着西边的吕梁山,“你没翻过?”
刘豹顺着手指一看,点了点头。
西边是吕梁山,翻过去就是河套里的上郡,哪怕原主人的记忆里面,也只是从长安归来时路过一次,可以说是完全陌生。
老伯啧了一声,谈虎色变道:“人是不多,但架不住圈地啊!那里到处成群结伙,也没当官的管事,你要是敢跑人家地里放牧,被人打死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圈地?
这倒是引起了刘豹的好奇心。
又跟老伯聊了不少,得知他们家是元朔年间迁徙到上郡的汉人,跟着一支规模不大的胡人部落混居,只是后来部落被别的部落攻灭,他们爷俩侥幸逃了出来。
天色近晌,跟一家人道别,启程返回平阳。
蔡小姐刚刚上完生育课,心有余悸,不停跟曼歌请教这请教那,让刘豹看得好笑。
只要她能认识到生育不易,愿意多出门甩甩身子,那么这趟就没白来。
三人刚刚到了城门口,恰逢郝昭骑马找了过来。
“大王,北边来人了,是当于部的骨都侯!”郝昭翻身下马,满脸不可思议。
当于骨都侯与须卜骨都侯互为臂膀,类似呼衍部和自家,此时两边敌对,当于骨都侯敢亲自前来,属实让郝昭吓了一跳。
刘豹呼了口气,给疲惫的蔡小姐递了个安心的眼神,示意曼歌先带着她回家休息。
只剩两人之后,刘豹对着郝昭笑道:“是我叫来的。”
“大王叫来的?”郝昭大惊,然后拧眉一想,试探道,“大王难道想······答应袁绍?”
刘豹翻了个白眼,然后眺望北方。
郝昭顺着刘豹的眼神望去,心中忽然一动,颤声道:“难道是须卜?”
刘豹不答,伸手虚握,对着郝昭笑道:“是河套。”
郝昭愣住,“河套?”
刘豹肯定道:“对,整个河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