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顾长歌爆喝一声。

李染瞬息匍匐在雨中，大雨磅礴，溅在他弓起的后背上。

“臣在！”

“......暂且退后。”

“臣遵旨！”

言罢，李染如一只野兽一般退出危房，但却没有走远，只是守在危房之外。

起身，顾长歌向前，一把将林野雪从瓢泼大雨之中拉回此处唯一可避雨之处。

“雪仙子，之前发生了什......”

本欲将林野雪拉回，但没曾想林野雪却顺势倒在了自己怀中。

雨水的凉意和女子柔软的身体，两种触感同时传来，让顾长歌微微愣住，剑眉轻扬。

“你受伤了？”

果然，轻轻将林野雪翻身，他便看见了怀中少女那毫无血色嘴唇、脸颊上几条血丝......以及她胸口那处汩汩流血的豁大伤口。

那伤口，似是剑伤！不像是李染造成的。

“嗯，不碍事。”

虚弱之声响起，林野雪微微靠在顾长歌肩膀上。

此刻，林野雪再无面对李染时，展露出的凛冽，只余伤后的虚弱。

冷的发白手指，轻轻挽了挽脸颊上的浸玉发丝，林野雪摇晃着从顾长歌怀中起身。

“......月亮裂开以后，你就在自残。那伤口对于你来说是致命伤，我将其转移到我身上来了......”

转移？我自残？

顾长歌双眼略扩，略薄的嘴唇和剑眉因惊骇而微微颤抖。

雨丝微量，眼前少女内衫浸血，顾长歌一时间思绪纷飞。

他想到了之前看到的那张自己的脸，以及那穿透自己胸膛的红剑......那是他的剑。

他想到了林野雪半年前在信上说的，她第二次互换身体的奖励是“伤害转移己身”的秘法。

千言万语万般思绪化为疑惑，从滚动的喉头滑到唇间。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朋......”

“友”字刚从少女发白的嘴唇中吐露一半，一口鲜血滚在顾长歌白衣之上。

林野雪身躯一软，彻底倒在了顾长歌怀里。

少女纤细的背部，在沁水内衫下暴露无遗。

顾长歌能清晰看到少女背上肩胛骨的流畅线条；摊开的左手手腕上，粘雨的猪头涂鸦清晰入目。

朋友？

没有犹豫，顾长歌将右掌放于林野雪后腰之上，红色的炁流转入少女体中为其疗伤。

入微的炁告诉顾长歌，林野雪的伤比他想象的还要重——心脏破碎一半，这伤若是放在自己身上，他顾长歌必死无疑！

无言，顾长歌轻轻身下的女式外衫抽出。

但一踏染水黄纸，却在白衫的挤压之中露出一角。

用炁慢慢疗伤、烘干林野雪内衫上的雨水后，顾长歌将外衫披在少女背上。

轰——

电光一闪，雷声炸起。

微微犹豫，顾长歌将那踏黄纸取出，摊开——纸上，是他的字迹。

这是他和林野雪，这三年中的书信往来。

...

...

【你在上次给我的信中说，你竟从未下过剑门山？那若是你随剑门来穆家城，我带你在穆家城内好好耍耍......】

【......我知道你因你父母的缘故，小时被众剑门弟子孤立......无妨，我做你朋友。】

【......以后莫要再用剑在自己手上划口子了！自残的方式无法缓解你心里的难过。】

...

...

【上次互换身体你得到的奖励竟是——将别人受的伤转移到自己身上？千万莫向外人展露！】

【平日里多吃的饭菜，正是长身体之时......】

【剑门弟子对你母亲的非议，别放在心上就是了。】

【妖又怎么样？妖也有被爱的权利，你父亲做的是对的，此乃大丈夫之举......你师尊不也没有因为你半妖的身份讨厌你吗？】

【如果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半妖的身份，尽快修炼吧......你上次说，五品就可以隐藏你半妖的特征了？】

...

...

【朋友？你上次问的话为什么这么奇怪，我当然是你朋友了。】

【......剑门山离穆家城如此远，信要两月才能寄到你手中不是很正常吗？怎么怪我不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