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你师伯他已经走了。”

陌上道人稍稍有些颤抖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姜思白转头，这才看到自家师父正眼眶微红地站在他身边。

这时他才注意到，周围不止是他们师徒两個，那些原本在殿中的老家伙们都已经出现在了这屋顶上。

虽然说一大帮子大佬忽然爬屋顶有些奇怪，可是这些人现在一个个都是眼眶通红，也沉浸在了悲伤中。

“师兄已走，我们下去吧。”

神机真人叹息一声道。

随后那些大佬们也纷纷颔首下了屋顶。

只是这时候大佬们看向姜思白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总有一天他们也会羽化，那他们会有得到后辈们如此真诚的送别吗？

姜思白稳定了一下心神，跟着众人沉默地回到了承道宫大殿中。

他回来正好看到玄錾子的身体……不，应该称之为遗蜕才对。

这遗蜕正化作一片片光羽，由缓至快地消散于空中。

原地只剩下了那全神悟道的黑衣行锋，以及那一地的各色鼎玉。

从外圈往内，依次是赤、黄、青、墨。

“原来鼎玉就是这么来的……”

姜思白又知道了一件事。

就像陌上道人所说的，这鼎玉的确是宗门前辈留给后辈的恩赐，也难怪仙缘殿里总是给大家那么多的便利。

姜思白心中叹息了一下，在经历了这件事以后，他忽然觉得自己与这罗云仙境之间的关系被维系得更紧密了一些。

“小白，我们回去吧。”

陌上道人拽了拽姜思白，倒有些像是个做错了事的人一样。

他本意当然是好的，为了姜思白能够多得一些好处。

这么多年过来，大家早就习惯了这种事情。

可是真当他看到了姜思白的真情流露，沉寂了许久的心就也感同身受了起来。

其实真说姜思白有多悲伤？

那感情肯定是比不过师父这一辈人的。

只是他觉得不该那么心安理得地接受玄錾子的馈赠，而让这位师伯孤身离去。

所以他觉得自己应该要送一送对方，哪怕是放弃了那已经被喂到了嘴边的好处。

否则他于心不忍、于心不安。

就好像是在喝着玄錾子的精血来壮大自身似的，他不喜欢这样子。

“你这孩子……罢了，这样也好，师兄想必也会很高兴的。”

陌上道人叹息一声，整个人倒是轻快了许多。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姜思白身上感受到那份至诚之心，竟然让陌上道人那停滞了很久的心境都提升了一些。

似乎是因为感受到了那一份真诚哀思，使得他心中之气都变得纯净了许多。

陌上道人并不是个天赋多好的修者，所以才会停留在三花聚顶的境界这么多年不得寸进。

如今他倒是隐约把握到了一条五气朝元的口诀真谛。

【空于哀，则神定，南方火气朝元】！

他此前以为这‘空于哀’，是要让他克制、骈弃哀思。

现在想来却应当是感受‘哀’，明了自身所‘哀’，而后再走出来。

此‘空’非是空空如也之空，而是一种满悟此情之后的坦然。

姜思白看出了自家师父好像有些神神叨叨的感觉，就小心地扶着他在这山路上慢慢走着。

刚刚经历了一次相熟师伯的羽化，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师父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行了，得好好照料着’这样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