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妃走到自家女儿跟前,握住她的手,笑容温和,轻声问:“梦儿,你可知道,任平生昨日已经回到了京师?”
听到任平生三个字。
柳云梦的身子微微一僵,很快调整好情绪,故作淡然地道:“儿臣不知。”
端妃见她神色冷淡,微微一怔。
她印象中,往常每次提到任平生,或是镇北王世子,梦儿的眼眸都会一亮,毫不夸张地说,眼睛有光。
这一次为何表现得如此冷淡?
难不成两人之间闹了什么矛盾?
一念至此,她试探性地问道:“前段日子,你不是总在母妃的面前提起他,还想让母妃将你写的信送去那云龙峡谷,如今他回到京师,你怎么反倒闷闷不乐起来?”
柳云梦怕被母妃看出自己与任平生过于亲密,故作冷淡地回道:“他离开京师那么久,都没想着给儿臣寄信,想来心中也没多少儿臣的位置,儿臣又何必去逢迎他。”
说到这,顿了顿,看向自家母妃:“再者,母妃教导过儿臣,想要拿捏任平生这样的人,就要懂得保持距离,维持若即若离的状态。
若是他一回京师还未想起儿臣,儿臣就去找他,岂不是显得儿臣非他不可,更何况他还是常安的夫君。”
一口气说了很多,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端妃见她不像是在跟任平生赌气,心中一沉,沉默几秒后,竟是为任平生说起了话。
“石州地处偏僻,民风彪悍,山贼猖獗,任平生去那里历练,途中必定会遇见不少麻烦,只怕是连吃饭的时候都得时刻警惕,腾不出时间给你写信,在母妃看来也是人之常情。
至于回京以后,为何没立刻入宫来见你……一路舟车劳顿,回府以后想着歇息两日,再正常不过。”
母妃这是在为任平生辩解?
柳云梦有点儿懵,不知道一向对任平生不冷不热的母妃,为何突然转变了态度。
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端妃继续道:“这几日正是任平生最疲惫的时刻,最要有人关心呵护,常安这个人的性子,你也知道,即便遭遇变故,从云端跌落下来,骨子里的傲气也不会改变,绝不会去关心任平生。
这個时候,你若是能给予她温柔的关怀,必定能在他的心里占据更重的分量,将来取代常安,指日可待……”
说着说着,她眉目间的神色越发激动,眸中迸发亮光。
柳云梦看着自家母妃,表情变得有点儿古怪,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母妃这是在教自己怎么去讨任平生的欢心?
这一瞬间。
她忽然觉得,一向端庄大方,和蔼可亲的母妃有些陌生。
转念一想,又觉得十分正常。
母妃能够在宫中立足,成为地位仅次于皇后的贵妃,依靠的不就是这些手段?
只是……
无缘无故,母妃为何教自己这些?
一个月前,她不是还教导自己,如何拿捏任平生,让他为自己所用吗?
柳云梦心中疑惑,之后就是恍惚。
母妃说的道理,传授的技巧,听起来确实有用。
但是,她并不想在任平生的身上用任何所谓的技巧。
在她看来,两个人在一起,喜欢最重要,若是掺杂了别的,就变了味道。
自始至终,她都没想过拿捏任平生,让他为自己所用。
即便任平生不是镇北王世子,只是一介布衣,对皇兄的夺嫡之争没有一点儿帮助,她也依旧会毫无保留的对他好。
同样,她也相信,任平生一定也会这么对自己。
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纯洁且真挚热诚的!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这么说,只是点点头,答应道:“母妃的教诲,儿臣记得了。”
端妃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欣慰地点了点头:“母妃知道你与任平生情投意合,觉得母妃说的这些,是玷污了你们之间的感情。
可是,任平生这样的人,身边不会缺乏花容月貌,温婉可人的女子,你与他如今情投意合,心心相印,时间久了以后,能否维持,就未必了。
母妃是过来人,很多事情看的比你透彻,有些时候,想要抓住某个人的心,不能只是凭感觉,想如何就如何……”
说到这,似是回忆起了某些往事,悠悠地叹了口气,摆摆手:“罢了,你这个年纪,母妃说再多,你也不会放在心上,你只要记住,母妃不会害你就对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
柳云梦便是再迟钝也能意识到,北境必然发生了某些事情,导致镇北王府在朝廷中的地位直线上升。
母妃才会如此直白的教导自己,让自己去拉拢任平生。
嗯……听起来似乎有些龌龊。
但母妃之前就知道,自己对任平生的感情和态度,所以才会这般直白。
若是换一个人,未必如此。
她不再多想,看向端妃,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道:“母妃,北境发生了何事?”
端妃想了想,压低声音道:“北境传来消息,一个半月前,镇北王孤身前往北荒,斩杀蛮族三大祭司之一的观星祭司,全身而退。
如今,那观星祭司的尸首,已经被送来京师,最多七日就能抵达。”
观星祭司?
柳云梦对蛮族并不了解,眸中露出茫然之色,问道:“镇北王斩杀的这个蛮人很强吗?”
端妃一脸认真地道:“他是蛮族五大超凡强者之一,传闻蛮族之所以答应与朝廷谈判,便是因为镇北王出手斩杀了他,还能全身而退,让蛮族上下极为忌惮……”
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改口道:“母妃也只是道听途说,对这些不甚了解,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经此一事,陛下与文武百官,必定会更加倚重镇北王,镇北王府的地位在朝中也会更进一步。”
所以……
只要自己能维持与任平生的关系,宁王哥哥在父皇心中的分量就更重?
柳云梦并非一张白纸,对夺嫡之争也有所了解。
心里清楚,即便常安沦为废人,宁王哥哥的储君之位也并非就万无一失。
别的不说,晋王在文臣中的声望颇高,对宁王哥哥就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要是能拉拢镇北王府支持宁王哥哥。
文臣就算再拥立晋王,也会考虑到北境的安稳,父皇同样如此。
一念至此,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道:“母妃今日说的,儿臣全都记在心里了。”
端妃欣慰地点了点头,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不经意地一瞥,却看到她脖颈的一侧,白皙的肌肤上竟有斑驳的痕迹,看着似乎还有水光。
瞬间。
她意识到了什么,眸光一凝。
难道梦儿对任平生的态度有所转变,是因为有了新欢?
这个念头刚从脑中冒出来,很快就被她自己否认。
知女莫若母,她很清楚,自己的女儿绝非滥情之人。
“难道这痕迹是任平生留下的?”
想到上一次的经历,端妃又冒出这个想法。
回忆自己进到永宁宫的许多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