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二十余年,早已习惯如此,昭武帝面无表情,伸手拿起一份奏章,浏览起来。
不一会。
门外响起清朗的声音。
“镇北王世子任平生求见陛下!”
“准。”
帘子掀开。
任平生走进书房,端正的行礼,正色道:“陛下,臣有要事禀告。”
昭武帝头也不抬,语气平淡:“说。”
任平生没有犹豫,直白道:“臣已经得知沐英贪墨的银两大致藏在何处,但具体的地点,尚且不知。”
“那便等你知道了,再来跟朕禀告。”
“……”
老丈人不按套路出牌啊。
正常来说,不该问一问大致的地点在何处吗?
任平生想了想,开口道:“臣想问陛下借一个人。”
昭武帝抬眸看了他一眼,问道:“谁?”
“都察院左都御史,许大人。”
任平生一脸认真道:“臣只要许大人问几句话,便能得知具体的藏银地点。”
话音落下。
昭武帝瞬间明白他的意图,一言不发。
“让人问几句话,就能得到五百万两银子,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任平生完全不明白老丈人怎么想的。
难不成他知道,这些银子其实是被他的三儿子给贪墨了,不想把事情闹大?
确实。
按照萧容雪的说法,都察院那位许大人嫉恶如仇,曾经三番两次跟老丈人对着干,不退让分毫。
要是让他去调查此案,必定是亲王犯法与庶民同罪,到时候要是直接把晋王关进牢里,皇帝求情也没用,岂不是会很难堪?
不过……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一念至此,任平生再次开口:“事关五百万两银子,臣恳请陛下应允。”
昭武帝抬眸看向他:“若是问不出结果,又该如何?”
那就问不出结果呗,还能怎样?
总不能因为我办案不力,就把我砍了,我又不是你手下的锦衣卫。
话说回来,自己好像确实有一件飞鱼服来着。
任平生压下内心的不爽,正色道:“臣并无万全把握,但只是让许大人问两句话,成了就能追回五百万两银子,不成对朝廷也并无损失,臣以为,值得一试。”
“事关朝廷威严,世人皆知三品大儒言出法随,若是旁人遇见事情,也像你一样来跟朕借人,朕借还是不借?”
昭武帝语气平淡。
任平生说:“臣与他们不同。”
“有何不同?”
“臣是陛下的女婿。”
任平生充分发挥脸皮厚的优势,时不时就跟皇帝攀亲戚。
“……”
昭武帝一时无语。
任平生又道:“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臣办案不仅是为了小天师,也是为了陛下,朝廷威严自然重要,但五百万两银子同样重要。
臣愿意背负无视朝廷尊严的骂名,为陛下分忧,追回这些银子。”
话音落下。
书房中陷入安静。
片刻后。
昭武帝缓缓开口:“此事朕不便开口,你自己去寻他,他若愿意便愿意,不愿意,朕也无可奈何。”
这不等于啥也没说?
人家堂堂的三品大儒,二品大员,无论是修为还是官位,都能赶得上老爹。
凭什么无缘无故就来帮我?
就因为那五百万两银子是贪官污吏搜刮的民脂民膏?
似乎……也不是不行。
先不说他身为左都御史,监察百官本就是他的职责,就说以他嫉恶如仇,刚强正直的性子,听说此事后,应该不会拒绝吧?
一念至此,任平生不再纠结,行礼道:“臣明白了,臣告退。”
说完,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昭武帝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眸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
从皇宫出来后。
任平生径直奔向都察院,到了衙门口就见到两个差役站在那里,腰杆挺直,一动不动。
“别的不说,就从守门侍卫的面貌来说,都察院确实远胜其他衙门。
也是好事,毕竟左都御史越是正直,事成的可能性就越大。”
他这么想着,迈步走了上去。
“衙门重地,闲人止步!”
两名差役伸手拦住任平生,表情严肃,语气郑重。
任平生后退一步,正色道:“镇北王世子任平生,求见左都御史许大人。”
镇北王世子?
差役上下打量他一眼,略作犹豫,开口道:“容卑职通禀。”
任平生微微颔首:“自然。”
差役转身离开,片刻后回到门前,正色道:“许部堂有请。”
任平生点点头,迈步走进衙门,径直进了大堂,就见一名五官端正,脸庞棱角分明的中年男人端坐案后,手握毛笔,批阅着什么。
兴许是听见了脚步声。
他放下毛笔,抬眸看向任平生,眉目间露出温和之色,开口询问:“任世子找本官所为何事?”
任平生没有废话,直入主题:“许大人可知道沐英一案?”
听见沐英这个名字,许汝贤脸上露出一抹惋惜之色,感叹道:“自然知道,沐英此人,本官与他有过几面之缘,本以为是个老实之人,却没想到,哎……”
任平生道:“沐大人未必不是老实之人,只是有的时候,越是老实,就越容易被人控制利用,去做一些自己本不想做的事情。”
许汝贤听见这话,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任平生,有点儿惊诧:“任世子的意思是,此事背后另有蹊跷?”
“……”
听见这个问题,任平生一时无语。
一个小小的五品郎中,竟然敢犯下如此大案,贪墨足足五百万两白银。
这件事情在任何人看来都不正常才对。
但这位都察院的主官,听见这个消息,竟然觉得十分诧异。
一时间,任平生竟然有点儿分不清,他在装傻充愣,还是确实不知。
沉默片刻,任平生缓缓开口:“我受友人之托,调查沐大人自缢的原因,过程中偶然得知,沐大人死之前,曾经见过一名武夫……”
接下来,将得到的消息,编造成较为合理的故事,讲述了一遍。
许汝贤听了,眼眸迸发出一道亮光,急切地问道:“那武夫可还活着?”
任平生点点头:“活着。”
“带本官去见他!”
许汝贤略显沧桑的脸庞露出激动之色,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道。
“……”
任平生见到这一幕,陷入沉默。
本以为想劝一位超凡修士给自己当工具人,会很麻烦。
为此,他甚至特意准备了一首拍马屁的诗。
却没想到,还没用上,这位许大人就急不可耐的送上门给自己当工具人了。
“此人就在我府上,我立刻带许大人过去。”
任平生说着就打算离开。
这个时候。
许汝贤微微一笑:“不必麻烦。”
“?”
任平生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停住脚步,面露茫然。
下一秒。
就听许汝贤朗声道:“我与任平生,身处任府。”
话音落下。
任平生感觉眩晕感如潮水般涌来,一阵头重脚轻后,恢复正常。
抬眸望去,就见几名小丫鬟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
“世,世子……您何时回的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