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如往常般签到后来到庭院练武。
门外传来小丫鬟秋儿的声音。
“世子,您要的东西,小姐都准备好了。”
终于好了!
任平生眼眸一亮,应了一声,放下断刀,跟着丫鬟来到了小天师的卧房。
一进门就是一股浓郁的药材味道,抬眸望去,一袭淡紫色长裙的沐柔,站在桌旁。
桌上摆着两个瓷瓶和两根蜡烛。
“这是任公子要的药,小瓶装的是药水,大瓶装的是药丸,这两根是掺了药的香烛。”沐柔轻声介绍。
“多谢沐姑娘。”
任平生迈步上前,想拿起瓶子。
沐柔柳眉微微蹙起,后退了两步,跟他保持距离。
兴许是觉得这样不太合适,她睫毛轻颤,柔声解释:“世子有所不知,我自幼排斥男子靠近,并非针对世子。”
“之前不是相处的挺好,怎么突然之间又这样了?”
任平生心中疑惑,却也没说什么,把小瓶和香烛放入怀里,摆摆手道:“无妨。”
顿了顿,又问:“沐姑娘的符箓?”
“秋儿姐姐。”
沐柔望向秋儿,轻唤了一声。
秋儿立刻会意,从木盒里拿出一叠黄纸朱书,双手呈上。
沐柔轻声介绍:“上面六张是控制人的符箓,第一张贴在对方身上,第二张贴在自己额头,以元神控制对方,如果对方意识清醒,就会失效。
后面的三张,若是遇见敌人,可以用火点燃后丢出,威力不亚于五品武夫的全力一击。
最后一张,贴在身上能屏蔽超凡以下修士的窥探。”
听见这话,任平生微微一怔。
第一反应:“这些符箓价值不菲!”
第二反应:“几张破黄纸,破朱砂,就能制作这么强力的符箓?
怪不得能成为天师府的传人,原来技能都点在了炼丹和制符上。”
第三反应:“谁要是娶了小天师,岂不是相当于娶了一个移动补给箱加武器库?”
一念至此,任平生抬眸望向小天师。
忽然发现,相比两天前,她本就苍白的脸庞更加苍白,没有一点儿血色,眉目间流露出浓浓的疲倦,分明是强撑着才没倒下。
“看来,小天师为了制作这些符箓,耗费了不少精力。”
任平生伸手将一叠符箓收入怀中,看向沐柔,语气温和:“沐姑娘好好休息,我与萧大人一定尽全力救出沐府中人,让他们不受牵连。”
沐柔声音很轻:“多谢任公子。”
任平生犹豫了一下,从怀里取出了一枚养魂丹:“这是我炼制的养魂丹,还请收下。”
常安过几日就要出关,这枚养魂丹是留给她的。
见沐柔虚成这样,还是先给她吧。
常安的话,等回来再炼一枚。
沐柔坐在床榻上,轻声道:“任公子不必费心,我的病,什么丹药都治不好。”
“蛊毒都能压制,气海都能修补,小天师得的是什么病,难道天下就没医治的方法?”
任平生心中满是疑惑,张了张嘴,想要询问。
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有意义。
老天师都治不了的病,他问了又有何用?
无非是在沐柔的伤口上撒盐罢了。
看着一名花季少女在本该绽放的年纪,被病痛折磨,成日与各种药材为伍,连奔跑都无法做到,自己又无能为力,情绪不免有些低沉。
“不打扰沐姑娘休息,在下告退。”
任平生有点儿别扭,带着丹药和符箓转身离开。
他走后。
秋儿看向自家小姐,犹豫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姐为何要装作厌恶世子。”
听见这话,沐柔眼神躲闪了一下,低声道:“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秋儿道:“自从小姐来到沐府就一直是奴婢在伺候,小姐骗得过别人,骗不过奴婢,刚才世子靠近,小姐根本就不厌恶,偏要蹙起眉头,装作恶心的样子,跟世子保持距离,奴婢想不明白,小姐为何要这么做。”
沐柔微微垂眸,一言不发。
秋儿见状,继续道:“这么多年,小姐好不容易遇见一个不厌恶的同龄男子,为何偏要故意疏远……”
话还没说完,就听沐柔轻声道:“秋儿姐姐误会了,我……”
说到这,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相告:“心底还是厌恶的,只是不像对旁人那样感到恶心。”
“那说明世子在小姐心里还是特殊的,说不准将来小姐能嫁……”
话未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
“咳咳咳咳咳……”
沐柔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捂着嘴,肩膀剧烈的起伏。
“小姐。”
秋儿忙不迭上前给她顺气。
片刻后。
沐柔渐渐缓过劲儿来。
秋儿犹豫了一下,把原先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久居沐府,平日里出门除了购买话本,就没别的事情,只听说前段时间有人迎娶了公主,却不知道那个人就是任平生,还以为他是独自一人。
此时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小姐要是能嫁给世子就好了。”
…………
时间流逝。
又是新的一天。
晴空万里,阳光明媚。
晋王府。
后门。
一名身穿劲装的魁梧汉子走了出来,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迈步走向洒金街。
小半个时辰后。
进了听风阁。
一进门就有风韵犹存的老鸨上前招呼。
他只冷冰冰的一句:“五两银子,两个时辰。”
老鸨看了一眼他脸上的刀疤,立刻会意:“奴家记得了,官人您楼上请。”
这人是听风阁的常客。
每次都是晌午来,随便叫一位姑娘,进了屋也没什么风花雪月,就是相位猛冲。
因为动作粗鲁,不解风情,没几位姑娘愿意接待。
都得她好生哄着,劝着,才肯进屋。
目送刀疤脸上楼。
老鸨招来一名青衣小厮,吩咐道:“让凤儿去伺候那位。”
那个叫凤儿的小丫头片子,不听管教,竟然私底下收客人的银子。
老鸨已经打定主意,之后一个月,只要那刀疤脸过来,都让凤儿去伺候。
半炷香后。
名叫凤儿的风尘女子,嘴里骂骂咧咧的上了楼。
没走几步就被人迎面撞上,裙子上被洒了不知是酒水还是什么东西,有淡淡的香气。
“没长眼啊!”
凤儿望向那人的背影,心中破口大骂,嘴却闭的很严实,一句话不敢多说。
片刻后,她来到了门口,深吸一口气,觉得脑子晕乎乎的。
却也没多想,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看见坐在床边的刀疤脸,立刻换了面孔:“爷,您可想死奴家了。”
刀疤脸看向她,眸中迸发出一道精光,二话不说,走到她的跟前,拦腰抱起,往床上一丢,扑了上去。
“爷……”
凤儿想说些什么,未开口就已发不出声音。
仅仅片刻,她的脑子就一片模糊,昏死过去。
“他娘的!没用的东西!”
刀疤脸见怪不怪,骂了一句就继续下去。
半炷香后,他渐渐感觉,动作跟不上意识。
伸手拍了拍额头,发现脑子晕晕沉沉,像是喝了一夜的酒。
几秒后。
他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心底涌上一股不安与恐惧。
也没穿戴整齐,就这么走向门口,用尽最后一点儿力气,推开房门。
张了张嘴,想要大声呼喊,还未来得及开口,就感觉小腹被人踹了一脚,踉跄的向后倒去。
易容后的任平生,屏住呼吸,走进屋子,反手把门关上,迎着刀疤脸惊恐的面孔,把一枚药丸塞进他嘴里。
“唔唔……”
刀疤脸剧烈挣扎,抵死不从。
“还特么挺烈!”
任平生眼眸迸发一道精光,二话不说,对着下巴就是一拳。
剧痛袭来,刀疤脸迫不得已张开了嘴。
任平生指尖轻弹,将药丸送进他嘴里。
仅仅片刻。
刀疤脸彻底晕死过去,一动不动。
“早点放弃不就完事了,何苦挨这一拳。”
任平生腹诽一句,从怀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符箓,贴在他的胸口。
站起身,看了一眼床榻上的风尘女子,确定她已经昏睡,不再停留,趁着门外无人离开了屋子。
出来后,他并没急着离开,而是在不远处找了个位置坐下,要了壶茶水,表面欣赏清倌人的舞姿,实际一直盯着那间屋子的门,防止有人误闯进去。
时间流逝。
大半个时辰后。
萧容雪进来接替他的位置。
他离开听风阁,将配套的另一张符纸贴在自己的脑门上。
倏忽间。
他的意识变得模糊,再次睁开双眼,眼前已经变成了青楼的那间屋子。
尝试控制刀疤脸的身子,发现动作有点儿僵硬,而且无法开口说话,但离开听风阁没什么问题。
控制刀疤脸穿戴整齐,走出屋子,绕过老鸨,离开听风阁,径直走向停靠在路边的一辆马车。
进了车厢,就看见一张熟悉又陌生的俊朗脸庞,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没错,他看见的正是控制这具身子的任平生……也就是他自己。
“长得确实帅,我要是女人,也喜欢我自己。”
难得能以别人的视角观察自己,任平生看了好一会才上前揭下符纸。
几乎是在瞬间。
失去任平生的控制,刀疤脸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
任平生睁开双眼,确定没什么问题,开口道:“走吧。”
“是!”
帘外传来李勇的声音。
马车缓慢行驶,前往任府。
…………
入夜。
月光幽幽,冷风飕飕。
任府的某间屋子。
窗户都被糊上了纸。
一点儿月光都照不进来。
屋子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被铁链捆住手脚的刀疤脸,被随意的丢在地上,仍旧没有苏醒。
院子外。
李勇伸手保证:“他嘴再硬,三天之内,卑职也能给他撬开!”
任平生叮嘱道:“人别弄死了。”
李勇一脸认真的道:“世子放心,卑职刚才已经拔了他一半的牙,他想死也死不了。”
“……”
任平生眼角抽动一下。
跟李勇相处了小一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残忍的一面。
“不必勉强,只要削弱他的意志力就好,切记,人一定要活着!”
任平生生怕他把刀疤脸弄死,再次叮嘱。
能不能救出沐府中人,就看这个刀疤脸的了,要是真被李勇弄死,哭都没地方哭去。
“世子放心。”
李勇语气十分自信:“这方面,卑职是专业的。”
“好。”
任平生微微颔首:“去吧。”
“是!”
李勇眸中迸发出一道幽光,转身离开。
一旁。
萧容雪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问道:“如果他对沐府一事一无所知,该怎么办?”
任平生语气平淡:“那就再找线索。”
萧容雪眉头微皱:“如此一来,时间岂不是浪费了?”
任平生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查案本就不是一帆风顺,每次刚好找到关键线索,这样的事只存在于话本中。”
“有道理。”
萧容雪深以为然。
所以说,自己老是破不了案,是人之常情,不是实力不济。
“他一时半会儿开不了口,先回去休息,慢慢等。”
任平生摆摆手,转身走向庭院。
萧容雪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
时间流逝。
转眼间已是两日后。
小黑屋里。
刀疤脸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几近绝望。
被关在没有一点儿光照的屋里。
他压根分不清昼夜,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只知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进来折磨自己。
事到如今,已是别无所求,唯有一死。
哐哐……
一阵脚步声响起。
刀疤脸低声呢喃:“我……不知道……杀……了……我……”
“殿下,找到了!”
屋外传来声音。
紧跟着。
木门被人踹开。
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
刀疤脸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好一会才能睁眼。
透过缝隙看见的都是熟悉的身影。
“终于找到了……你受苦了……”
几名同僚眼含热泪,上前给他解开镣铐,声音发颤。
“我……得救了?”
刀疤脸眸中露出一抹恍惚。
服下一枚疗伤丹药后。
他感觉身子舒服了许多,被几名同僚抬出屋子,才发现自己被关到了郊外。
同僚在说些什么,他却听不清楚,脑子昏昏沉沉,没一会就失去意识。
再次睁开双眼。
已是柔软的床榻。
身上的伤势好了许多。
眼前,一名小丫鬟正照料自己。
“莪……这是在哪儿?”
刀疤脸张了张嘴,开口询问。
“晋王府啊。”小丫鬟回道。
晋王府……终于回来了嘛。
刀疤脸心中五味杂陈,眼眶饱含热泪。
这个时候。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跟着是丫鬟的声音。
“晋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