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前,叶少游没好气地把储物袋一丢,说道:“分完了!”
“辛苦了。”顾子澈点了点头,此时灰號也驾驶着飞船过来了,“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灵宝天宗在拍卖会之前便将他所有购买的东西全部运送到位,储存在一个小小的玉佩之中。
也就是说,顾子澈现在正带着价值几十亿的各种材料,确实不宜继续在外面停留了。
二人陆续坐在了两个攻击位,然后灰號驾驶飞船,直接走亚空间返回黑崖星系。
叶少游沉默地坐在飞船里,看着半透明的血色装甲和舰外不断飘过的亚空间白色云雾,眼神中带着些许的缅怀。
自父母双亡后,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风景了。
顾子澈看到了他倒映在半透明装甲布满愁云的眼神:“你和华影是什么仇?我随口一问,若是不方便就不说了。”
叶少游暗暗握紧了拳头,眼睛微眯,目光闪烁了许久,几次张口欲言,却又说不出口。
最终,他叹了口气:“俗套的故事情节而已,不说也罢,你只要知道,我的毕生目标就是击败他就行了。”
“然后呢?”顾子澈问,“击败他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叶少游沉默:“……等击败他后再说吧。”
顾子澈还想说些求其取其中、求其中取其下的道理,但想必这种东西对致力于报仇的叶少游而言并没有作用,于是便不再说话。
一天后,灰號提醒道:“我们马离开亚空间了,做好准备。”
亚空间的道航依赖于现实宇宙的亚空间信标,而黑崖星系先前的信标被炸了,还没有建设起来,因此他们只能在距离黑崖星系半光年的河岸星系离开亚空间,并以曲率引擎前往黑崖星系。
这段半光年的路程只需要一个小时。
伴随着微微的震动,白色的云雾逐渐扭曲为难以描述的光彩,那种万花筒一般的琉璃状色彩流淌在飞船的四周,这是仙灵引擎在启用亚空间模块,进行现实宇宙与亚空间的穿越。
突然,四周的色块变得极不稳定,就像闪着三色花屏的老电视。
灰號惊呼:“有人在外面开跃迁干扰仪!”
亚空间穿梭和跃迁引擎在某场程度有共同点,因此都会被跃迁干扰仪影响,但通常来说,每个亚空间信标都是飞船来来往往的重要地点,在这里开干扰仪,相当于将所有来此的飞船的安危置之不顾!
而他们正卡在亚空间进入现实宇宙的关键节点,这时候关掉信标的道航,就好像跨海大桥直接断裂,所有面的车都要掉到海里去。
而掉入两个空间的夹缝中,可比海里危险多了,那是十死无生的地方,迄今为止,连顶级的科学家都还在研究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坐稳了!”灰號喊道,“别担心,这可是血剑级!”
若是别的飞船,他们今天可能真的要栽了,但是血剑级袭击舰是血仙剑宗的核心科技之一,就是为了应对极端的战场环境设计的,虽然他们手的只是简化版,但依旧有着极强的生存能力。
“紧急亚空间逃逸!”灰號的神识涌向飞船,仙灵引擎爆发出强大的血气,让整个舰体变得异常不稳定,但四周花屏般的三色光点却暂时不动了。
一道由天地灵气和血气铸成的无形之桥形成,重新架接了断裂的亚空间穿梭航道,袭击舰跌跌撞撞地往前,然后一头摔出了亚空间。
“引擎损毁10,都小心点,准备战斗!”灰號喊道。
启动紧急逃逸并非没有代价,瞬间的超载和架桥让仙灵引擎遭受了不可逆的损毁,亚空间的特殊力量附着其,连自动维修的纳米机器人都束手无策。
顾子澈和叶少游全部接入了仙法透镜,神识与战舰共享,在脑内展开了宇宙视角。
就在他们出现的一瞬间,无数炮火猛地向他们袭来!
灰號操控着舰船不断闪避,恐怖的能量波在装甲装出一个个坑洞,顾子澈连神识都不敢探出去,只要离开舰船的保护,他的神识就会瞬间被撕裂。
而此时,河岸星系早已战成一团!
三人这才发现,余晖佣兵团早已和大量不知名战舰交火,似乎是来此接应的佣兵们刚好遇了拦截的敌人。
而在他们出现的一瞬间,几乎所有的敌舰全部调转炮口,向他们轰来,显然是早有准备。
“是海盗团!”灰號破口大骂,根本忘记了自己之前也是海盗,“只有他们会用这种看不出来源和身份的灰船!”
叶少游施展出种种神通,金色剑影环绕在舰船周身,试图拦截炮击。
在仙法透镜的帮助下,他的实力无限逼近于天仙境,但仍旧有心无力,战舰主炮不是普通修仙者个人可以抗衡的。
而眼下,场的敌舰明显占据风,大量余晖佣兵的舰船被击毁,迸发着爆炸与火星,坠入附近行星的引力圈内。
灰號心急如焚,但此时的余晖正处于实力的最低点,在河岸星系的只有一千多人和一百多艘战舰,其中绝大多数还是护卫舰,如此实力差距下,只能祈祷血仙剑宗的海警能尽快赶来。
四周的余晖舰队也看到了抵达的三人,但他们被数以千计的敌舰死死拦住,自顾尚且不暇,根本没办法实施救援。
血剑级袭击舰无愧于顶级舰船,独自面对千艘驱逐舰的炮击和封锁,依旧坚持了足足十五分钟。
但中层装甲也已经被轰碎,后方引擎损毁70,失去动力,恐怖的震动和冲击将顾子澈撞得不断打滚。
死亡的阴影逐渐逼近,血仙剑宗的海警依旧没有赶到,但哪怕赶到也已经来不及了。
叶少游唇角溢血,显然是受了内伤,但依旧还在坚持,金色的剑光环绕四周,将几乎所有的动能打击全部拦下。
眼见操控飞船没有意义后,灰號将顾子澈扯到驾驶位,他坐在攻击位,施展防御手段,以期能再拖延一会儿,但很快也因为仙法被轰碎而遭受反噬。
附近有跃迁干扰仪,个人紧急亚空间躲避符箓也失去了效果。
顾子澈默默地坐在驾驶位,漫天炮火在他身侧闪烁。
他的实力太弱,根本帮不忙。
不同于初来乍到时瞬间面临的死亡,这次的顾子澈,有足够的时间地坐在椅子,任凭思维发散。
……
“师父。”刚山不久,十七岁的顾子澈来到山崖前,找到了在晨光下打坐的清虚道长。
“何事。”清虚道长没有睁眼。
“弟子已经将冲虚经看完了。”
“作何感想?”
“弟子不解于生死。”顾子澈拱手而言。
“庄子曰: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孰知其纪,死,无君于,无臣于下亦无四时之事,从然以天地为春秋虽南面王乐,不能过也,是谓一死生,人未经死,何知死之乐忧?”
“老子曰:是谓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是谓贵生,可以长生,故衍黄老养生之说。”
“列子曰:守名而累实,将恤危亡之不救,岂徒逸乐忧苦之间哉,是谓放逸,人生百年纵情潇洒,死后一抔黄土而已。”
“故徒以为,老子贵生,列子纵生,庄子薄生。”
“此三者皆得道圣贤也,然视生死之道大相径庭,请解其惑。”
清虚道长缓缓睁开眼:“未经死,不知死,今日你记下这三家之言,不知择何者从之,实属寻常,待他日临死之时,方可明死生之事。”
那时的顾子澈还带有几分刨根问底的姿态,于是追问道:“那师傅作何选?”
清虚道长沉默片刻,道:“初时,吾从庄生,死则死矣,吾未死,何知死不乐乎?丽姬为晋所得,涕泣沾巾,而后至王宫,与王同寝,食肉食,而后悔其泣也,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求生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