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启除掉了魏忠贤这个秉笔太监,罢免了王体乾这个掌印太监,然后把大字不识几个,又没有什么背景的小太监王元宝封为了新的掌印太监,并兼任秉笔太监,实际上就是把司礼监的权利收回了自己手上。
至此,朱天启把“相权”与“皇权”都给收回了自己的手上,但是即便朱天启摆脱了内阁和司礼监,却因为朝中百官并不配合,仍然难以做到一言九鼎。
因而他只能通过控制锦衣卫来控制百官,把差事交给自己新扶持的几个亲信去办,并另起炉灶,设立像税务司这样的新的直属机构,否则的话,若是指望朝中的大臣们,恐怕他是一件事也办不成的。
朱天启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但却是瞒不过朝中的那些聪明人的,比如钱龙锡。
钱龙锡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出手了,而且他一出手便直指要害,他的奏疏中既没有提及赋役改革之事,也没有弹劾孙承宗或徐光启,而是劝朱天启尽快选择合适的人选,补齐内阁和六部尚书之空额。
朱天启在看到钱龙锡的奏疏之后,也顿时紧张了起来,朱天启不得不承认,钱龙锡是个聪明人,他很清楚,想要与皇权抗衡,就必须依靠内阁,而掌控内阁,则是帮助东林党重新掌权和上位最好的办法!
让东林党掌控内阁,朱天启自然是决不允许的,可他又不能明着反对钱龙锡的提议,毕竟人家钱龙锡的建议是正当的,是合情合理的,是于国有利的,是为朝廷社稷着想的!
而且朱天启手里偏偏还没有钱龙锡的把柄,之前群臣夜谈的地点虽然是在钱龙锡家,但人家钱龙锡可是当众表态,对皇上提出的赋役改革方案是拥护的,并且还劝群臣也要拥护皇上的改革方案,不要搞事情,这可是忠君的表现啊!
而后周延儒大放厥词,说了些藐视圣上的话,人家钱龙锡也是冷眼旁观,没有参与讨论,更没有表现出赞同的态度,说白了这事儿攀扯不到人家身上。
再然后群臣巴结孙承宗和徐光启,纷纷向他们送礼行贿的时候,人家钱龙锡也没有参与,还真是一点儿把柄都没有让朱天启给抓住,朱天启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反制钱龙锡,因而朱天启此时也犯了难了。
按照朱天启的打算,六部尚书的位子自然是不能一直空着的,但必须要由自己信得过的人来担任才行,内阁的阁臣也是一样,绝对不能让一群不听话,整日与自己作对的人来担任。
可是钱龙锡似乎并不打算给朱天启慢慢挑选的机会,钱龙锡的奏疏递上来的第二天,便又有十几封奏疏被王元宝送到了朱天启的龙书案上,都是劝朱天启尽快补齐六部尚书和内阁空额的。
朱天启瞬间感觉到了压力,他知道,文官集团这是找到了对付自己的办法了,这一次他们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如今钱龙锡和东林党的人一带头,其他的大臣们也不是傻子,等他们回过味儿来,定然也会跟着一起上疏,逼自己就范的。
事到如今,继续摆烂装聋作哑已经不行了,所有的大臣都拧成了一股绳,自己如果不给他们个交代是说不过去的。
在明朝,当暴君搞暴政是玩不转的,因为对于明朝这些文官们来说,你打他们、骂他们、甚至杀了他们,对他们来说都是赏赐,尤其是他们占理的时候。
所以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站在“道德制高点”拼命挑战皇帝忍耐的极限,一旦你一时没忍住,说不定就得落下千古骂名,亦或是“失天下士子之心”!
因而皇帝想要搞死谁,都得想方设法地先把对方搞黑搞臭,安上几个罪名才能动手,那是相当麻烦且有难度的。
如今这些大臣就已经站上了“道德制高点”,虽然现在他们还没有开始对自己进行公开“嘲讽”,但朱天启相信,如果自己继续对他们的奏疏置之不理,接下来他们就将开始引经据典地细数自己这个皇帝做得有多少不合格之处了!
说不定还要冒出几个激进分子来,搞出什么死谏之类的把戏,到时候真要死上个把人,局面可就不好收拾了。
可别以为这些大臣们搞死谏只是逢场作戏,做做样子,那些激进分子可是真敢来真的,毕竟自古为人臣就是“文死谏,武死战”,说的就是,文官应该为了坚持正义而不惜生命进谏,武将为了战争胜利而不惜生命奋战。
因而文臣们一向是以死于进谏为荣的,他们也乐于以一死来博得一个“直臣”之名,顺便还能陷皇帝于不仁不义,给皇帝扣个“暴君”、“昏君”的帽子!
朱天启可不想让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他自己的名声倒是其次,他担心的是,若真把事情闹大了,自己得罪了天下士子,他们造起反来,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因而朱天启只得回复了众臣,说自己一定慎重考虑他们的建议,尽快挑选合适的人选来补上六部尚书和内阁的缺额,并说若是他们有合适的人选,也可向自己推荐。
大臣们还真没想到这一次皇上竟然这么好说话,他们中的某些人也确实早就做好了向皇上死谏的准备,许多人也已经把第二封奏疏写好了,正准备递上去,这些奏疏里面的话可就没有第一次所上的奏疏里那般恭敬和客气了。
既然皇上做出了让步,大臣们自然也就没敢继续继续步步紧逼,否则把皇上逼急了,改变了主意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同时,他们也没有急着因此而庆贺,而是赶紧紧锣密鼓地开始商量起关于六部尚书和内阁成员的人选来。
如今的大明朝堂之上党派众多,虽然之前上疏劝谏的时候大家都表现的空前团结,但是如今要瓜分“战利品”了,自然是都要为自己着想了。
六部尚书与内阁成员都是要职,谁能占据更多的位置,谁就能在朝堂之上更有话语权,因而大臣们的“分赃大会”开得并不愉快,甚至可以说是吵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