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葭湄正想尝试着起身,西窗外慌乱的脚步声迅速由远及近,伴随着青黛惊恐的呼喊,“少夫人,不好了,野利妾杀人了!”
苏葭湄如五雷轰顶,半晌,才颤声问道,“她为何杀人?杀了谁?”
“仪门上的小厮……听说她害你滑胎……”青黛气喘吁吁地说道,“就涌到……西厢抓她……她拔刀反抗……”
“青黛,你听着!速去猗竹轩,把四小姐叫来。就说野利妾有难,恳请她来救。”苏葭湄打断她,迅速作出了决断,“你给我飞跑着去,一盏茶的功夫你若请不来四小姐,我就告诉老爷是你害我惊胎。你若在盏茶内请来了四小姐,我升你为我房里的侍女。”
叶振伦曾经传谕迎晖院,若苏葭湄这一胎有任何不测,整个迎晖院都要被杖责,元凶要被剥皮剔骨。
苏葭湄这一招恩威并济,犹如当头一棒,打得青黛一跃而起,像只受惊的兔子般飞奔了出去:“是!是!”
叶振伦从侍卫手中接过佩刀,连着刀鞘猛地抽过去,“贱货!你肚子里是从哪来的野种,敢冒充我叶家的孙子!”
“啪”地一声刀鞘击打在皮肉的响声,像鞭炮炸开。
叶振伦反手又是一抽,怒骂,“野利贱货!你父亲掠夺我大梁国土,杀我大梁百姓,淫我大梁妇女!你勾引我儿子,野地苟合,全无廉耻!如今又杀我孙子!犬羊贱种,淫奔荡妇,老夫今日饶不了你!”
一边骂着,一边啪啪几下连抽过去,抽得她卷发披散、鲜血飞溅、牙齿迸落,再也承受不住这般残酷击打,穿着黑色劲装的身子,如艳丽的黑菊在血光中刹那绽裂,头往后一仰,沾满鲜血的发丝飘扬开来,整个人昏死过去。
“小歌姐姐!小歌姐姐!”痛彻心扉的惨呼声中,修鱼从甬道上狂奔而来,径直扑在歌琳身上,将她的头扶起来,撩开她沾满粘稠鲜血的发丝,猛地,倒抽一口冷气。
歌琳的脸已是肿胀变形,血流满面,惨不忍睹。
修鱼的手上很快就沾了腥腻的血,她心痛如绞,震惊地抬头,凄厉地质问父亲,“爹,你为何这样?!”
叶振伦拿着带鞘的刀,大口喘着粗气,长髯颤抖,血红的眼睛里,排山倒海的悲恨如岩浆般沸腾着。
“爹,她是三哥最心爱的女人啊,你为何这样?!为何啊?!”修鱼将遍体染血的歌琳抱在怀里,放声大哭,忽然,她哭声一噎,弯下腰捂住胸口。
“修鱼!”叶振伦惊恐地喊着,奔过来,“修鱼,你别吓爹!是爹不好,爹错了。爹这就让人救治她,你别激动啊!”
他蹲下来,将满脸痛楚的女儿抱在怀里,突然想起来三郎说过要平放,忙又将女儿轻轻放在地上,修鱼的侍女素纨连忙倒出一粒宁心丸,“老爷,快给小姐服下!”
叶振伦将修鱼的头轻轻抬起,接过宁心丸放进女儿嘴里,谁知女儿紧咬牙齿,他心痛得声音都颤了,“修鱼?”
“先救小歌姐姐……”修鱼青紫的嘴唇蠕动着,发出微弱但坚决的声音,“救小歌姐姐……我才吃药……”
“好,好,爹依你!”浑浊的老泪涌满了叶振伦皱纹深刻的眼眶,他转头一扬下颌,命侍卫,“将她抬进去,去府中药房拿伤药,再派个人去请聂大夫。”
书盈慌乱跑到影纹院找吴夫人,禀报三少夫人见血了,请吴夫人进宫请太医来。
吴夫人给了书盈一枚进宫的令牌,叫了一个贴身侍女,陪着书盈进宫去请周惠泽。
书盈和侍女刚走,甘婉蘅就从屏风后飘然出来,与吴香凝对视一眼。两个年龄相差二十岁的女子,扬起了几乎一模一样的妖艳得意笑容。
“柳书盈说三少夫人见血了。”吴香凝妆容精致的脸,笑起来几乎不见一丝皱纹,“你觉得,是真见血了,还是被你收买的唐虞造的谣?”
甘婉蘅摇了摇头,嘴角笑涡甜美,“这就不知道了。不过,野利妾应该不会伤害少夫人,八成还是唐虞立了大功。”
“哦?”吴夫人挑了挑眉,眼里缭绕着阴毒之色,笑道,“据你所说,这个唐虞,因为怀着敌人的孩子,曾被野利妾罚跪在寒风中。所以她恨野利妾,才肯帮我们栽赃。可是,她应该不恨三少夫人吧?若我让她反咬三少夫人一口,就说三少夫人为了除掉野利妾,假装惊胎,引来了老爷。你觉得唐虞会答应么?”
甘婉蘅眼中精光一闪,流露出钦佩之色,望着吴夫人,暧昧一笑,“她不答应,就让那个人出面。”
“那个人以前那样对她,她倒能原谅?”
“夫人啊,自古痴情是女子,尤其是久旷女子。”甘婉蘅的声音又脆又软,散发出甜腻的诱惑,“那日我在颐香斋旁的小巷撞见他们时,两人正你侬我侬,我看那唐虞,投入得很呐,显然是用情已深……”</n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