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内并不担心她看见他收受礼物,梁国官商勾结由来已久,皇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接下来,勒内将苏葭湄引进内室看望兰茵。
兰茵身子越发重了,常常靠在床上一整天都懒怠动,以前家里的事情多是兰茵做,泽阿依从不干活。现在兰茵有孕,所有事情都压到丫鬟秀梅肩上,泽阿依还是什么也不干,也难怪秀梅会看不惯。在初来乍到的秀梅心中,兰茵才是女主人,你泽阿依是和我一样的人。
苏葭湄陪着兰茵说话时,勒内冲出去喊泽阿依:“把这些礼盒收拾起来,乱堆乱放的像什么话?!”
泽阿依噘着嘴进来收拾礼盒,拉长的脸在打开一个锦盒时突然舒展,两眼放光,欣喜若狂地大叫道:“是一张完整的紫貂皮哎!你看这毛色,油光水滑,这紫色多么亮丽!我要拿来做一条围脖!”
“你给我放好,不许动!这些东西我有用途!”
“其它东西我不要,这张紫貂皮留给我嘛!”
“不行!快放下!”
“你!莫非你又要买一个妾?”
“别胡说八道,我买秀梅是来伺候兰茵的!”
“是伺候兰茵还是伺候你?!你好多日没让我侍寝了,不该补偿我吗?这张貂皮我要了,我不管!”
只听一声清脆的耳光声,伴着桌案翻倒和人体撞地的声响:“臭婆娘,你给我放下!”
紧接着传来泽阿依呜呜的哭声。
内室里,兰茵和苏葭湄的谈话声也被外厅的吵闹打断,苏葭湄半垂眼眸,紧抿双唇。
兰茵脸色尴尬,苏夫人特意来看她,家里却闹得鸡飞狗跳。但她一向拙于言辞,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向苏葭湄憨憨地笑。
外厅的吵闹声和哭声终于慢慢安静,只听到偶尔的几声啜泣,和收拾东西的响动。
勒内又转了进来,对苏葭湄笑笑:“夫妻吵架,让夫人见笑了。”
苏葭湄心想,我每次来都见你们吵架,司空见惯了。
勒内淡蓝色的眼里泛起一丝狡黠,嘴角勾了勾,那表情似乎是看懂了苏葭湄心中所想。
苏葭湄侧过脸去继续和兰茵说话,又说了一会儿话,兰茵明显有些累了。
“兰茵,你累了吗?躺下睡一会儿吧。”勒内关心地问。
这话一说,苏葭湄不可能再待下去了,便起身告辞,临走嘱咐了几句,让兰茵好好休息。
勒内给兰茵掖好锦被,跟了出来。
苏葭湄站在厅堂里,顿住脚步,并不急于离去。
勒内也像是知道她有话要说,指了指靠里的坐榻,“夫人请坐。”
苏葭湄一看,椅子都在窗边放着,窗户大开,正对庭院和门房,自己的侍卫和小厮,都在门房等着。
只有坐榻是远离窗口视野的。
苏葭湄走到坐榻边,看见靠墙一侧堆放着被褥和几套寝衣,看来这里不仅是勒内常坐的,有时晚上他也睡在此。
于是她便不脱鞋上榻,只在榻边垂足而坐,双手环抱膝盖。
勒内悄悄侧身从腰际的锦囊里取了一粒香口丸含着,然后在她身边,以同样姿势,紧挨她坐下,大腿隔着长袍下摆碰着她的裙子。
苏葭湄连忙往旁边挪开,与勒内隔着两个人的距离,理了理臂间披帛,正襟危坐。
勒内笑笑,并未纠缠,坐在原处,侧首看她。
秋日午后金灿灿的阳光落进室内,映着空气里的浮尘,氤氤氲氲像一幅金色的轻纱,舒缓地铺展开来。
她的侧颜镀了一层淡淡金光,勾勒出秀丽精致的轮廓。
她坐姿优美,清瘦的背挺得笔直,艳红的披帛轻柔地迤逦于地,鲜红的绣鞋在镂空黑纱裙下若隐若现。
他脑海里浮现出一幅想象的场景,如果他摸一摸她的玉足,她会如何?
这时,他看见她的脚往裙子里轻微地缩了缩。
他心中一荡:她并没有看他,是怎么发现他在看她的脚?
“勒内头领应该已经知道,汗王推荐你做西市令的意图吧。”
勒内能当上西市令,都是叶振伦上表皇帝举荐的。如今叶振伦军功盖世,权倾朝野,他推荐的人才,皇帝不可能驳回的。
勒内恭敬答道,“夫人放心,我已经开始物色人选了。”</n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