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吟姐姐是舞蹈国手,痴迷歌舞,父亲专门给她买了一群优伶,浅吟姐姐每日沉迷于给她们排练歌舞。
“可惜前两年武师齐昇小湄亲爹突然请辞,我本来还想着,小湄可以开始习武了。等你到了北疆,我让你高奇叔叔教你武功。我看你平时爱看史传和兵书,跟你浅吟姐姐截然不同,带你去北疆一定会让你大开眼界!”
父亲搂着她,越说越是欢喜,那晚父女俩一起在院子里看烟花,那晚的烟花是生命中最绚丽的颜色因为太绚丽,所以凋落得那样快……
年节还没结束,母亲的奸情败露了,她的北疆之旅也取消了。
让她习武的承诺,给她买琴的承诺,全都成了泡影。
从此以后,她成了父亲的眼中钉,肉中刺。
父亲回家更少,听说他在北疆养了一个胡姬,极尽宠爱。
大娘把对父亲的怨恨,发泄到她这个最不受宠的女儿身上。
数九寒天,不给她炭火,她只能终日蜷在被窝里。被窝里也冷如冰窟,汤婆子只能晚上用,有一次她在白天也灌了汤婆子,被大娘知道后,将她的侍女喊去骂了一顿。
后来她再也不敢大白天用汤婆子。即使父亲回家,她也不敢告状。她不能得罪大娘,那样无异于自陷险境。全家都看出她失宠于父亲,人人都恨不得踩上一脚。
因此,她自幼就会看人眼色,不轻易表露喜怒哀乐,不轻易相信任何人。直到,直到遇见夫君……
“父亲,我下去了。”
夫君清朗有力的声音传来,如一块铁石砸破了水面,一幕幕回忆如倒影般破碎。
她抬起头来,只见夫君一袭暗纹玄青色武袍,抱拳向叶振伦行礼,高大轩昂,俊美英武,犹如骄阳烈日。
玄甲兵投降的一个条件是,要奕六韩单人匹马,亲自去受降,他们才会缴兵卸甲。
因为奕六韩将是他们的统帅,也因为,玄甲兵怕他们放下兵器、手无寸铁时,叶振伦会突然杀俘。
当初使者将这个消息带到时,叶振伦有过犹豫,担心他们诈降,再以奕六韩为质,逼叶振伦开关城门。
奕六韩却让父亲无需担心:“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我畏怯不前,哪有资格收服勇冠天下的劲旅。就算他们真以我为质,我知道父亲也绝不会为他们开城门。父亲没了我,还有两个儿子。梁国失了瀛关,社稷必定难保。想必玄甲兵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绝不会出此下策。”
叶振伦便也不再多说,目色坚毅地准了。
然而此刻,奕六韩准备出关,叶振伦却叫住了他,深沉的眉目间流露一丝担心,“三郎,你多小心,见势不对就赶紧往回撤,我在城楼上布置了弓箭手,随时开城门让你进来。”
“父亲放心吧,我不会有事。”奕六韩笑道,刚刚转身,就听到后面一缕清冷的声音,“爹,我陪夫君去。”
叶振伦断然拒绝,“不行!你若出了事,我将来到了地下如何跟义弟交待?”
“正因为我去了,才不会有事。”苏葭湄突然跪下,仰头看着叶振伦,目光坚定而纯净,“玄甲兵是我父亲一手所建,安德他们都敬我父亲如神明,我陪着夫君去,反而不会有事。”
叶振伦沉默,半晌,缓缓颔首,“好吧。”他伸手摩挲苏葭湄头顶,目光深得看不见底,无尽的爱和回忆缓缓浮起,又慢慢沉下,“去吧,好孩子,回京后我给你和三郎补办大婚,让你风风光光嫁入我叶家。”
奕六韩过来牵起她的手,她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他亦还她淡然一笑。</n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