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琳飞扬的发丝下,碧眸闪动骄傲的光芒,收弓勒马,傲然而立,如同朝阳般光芒四射,美艳夺目。
括廓尔带马上前,右手抚胸,声如洪钟:“公主英武不输男子,有朝一日,公主定能带领我们复兴部落!”
歌琳的碧眼忽然黯淡了:“你错了,括廓尔。我毕竟不是男人……”
她垂首轻抚马鬃,怅然叹息,“真是对不起你们,当初你们拥立我,希望我带你们回草原重建部族,我却选择了我的男人……”
括廓尔没有说话,他一直都是坚定支持回草原的,之所以向“高临派”妥协,是因为公主妥协了。
“这就是身为女人的无奈吧……”歌琳仰头看着校场周围的巍巍青山,眼中的惆怅忽然散去,代之以倔强与桀骜,“括廓尔,汗王不是将剩的酒都分下来了吗?到你那里喝酒去,走!”
她一扬下颌,脸上笑容野性奔放,明艳照人,令括廓尔呼吸一滞。
“不去观摩汗王正衣冠,真的好吗?”琪雅打马过来,略为担忧地问。
歌琳掠她一眼:“要去你自己去,我不爱看那骚货在我男人身上摸来摸去,你爱看阿部稽和柳书盈眉来眼去,你就去看。”
琪雅立刻噤声不语。
三人出了校场便下马,山路陡峭,骑马不便,歌琳和括廓尔齐声大喊:“骑马要到天尽头,朋友要交最长久……”
两人喊的是一句野利歌诗,异口同声,不由互看一眼,同时仰头纵声大笑。
琪雅落鞍下马,收拢缰绳,看着他们,摇了摇头。
午餐在括廓尔驻地的一片树林边摆开。
食案上摆着最后的酒,和一大盆蒸饼,几碟肉干和野菜。
酒由于奕六韩的管制,只在几次大宴才开封,还剩最后的二十多坛,奕六韩走之前将这最后一批酒,分发给五个头领和十五个副头领。
歌琳一碗接一碗地喝,渐渐有了醉意,碧眸变得迷蒙而伤感:“括廓尔,汗王他变得越来越不像我们野利人了,每日和我同床共枕的,就好像是一个陌生人。你知道那种伤心吗?”
“公主,我懂。”括廓尔盘腿坐在垫子上,手撑膝盖低头说,“可是汗王,本来就是汉人。”
“我知道……”歌琳晃动手中酒碗,望着金黄的酒液泛起层层涟漪,凄然说道:“最近他迷上了汉人的书,天天拿着书找那骚货讨论。他泡在那骚货房里,一待就是整个晚上,直到睡觉才回我房间,一回来就跟我上床。
他跟骚货有说不完的话,跟我只剩了身体纠缠……
我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他的坐骑、他的一匹马之类的东西,而不是他以心灵爱着的女人……”
括廓尔望着歌琳,心痛不已,不知如何安慰,只粗声粗气说道:“咱们没有文字,我也不知书有什么好看。我只知道公主心太软,将正妻之位拱手让出,当初我一心为公主争取,没想到公主自己放弃了。”
琪雅插嘴道:“唉,我们女人都是这样啊……”
“所谓名分,那都是虚的。”歌琳又饮尽一碗酒,摇摇头,碧眸浮起一层泪光,“只要他爱我。可是现在,我感觉他对我的爱,已经不知不觉变了……”
琪雅觊了一眼公主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劝道:“公主,要不你试着学汉语、认汉字,这样就能跟汗王交流……而且,汉人的文字真的很了不起……”
琪雅为了跟上阿部稽,一直努力地说汉话、学汉字。
“有文字就了不起?!”括廓尔怒道,“我们野利人没有文字,照样打得汉人失去大片疆土,像宰羔羊一样宰他们!”
琪雅白了括廓尔一眼,心想,公主就是被你给误了,你自己不好好学汉语也就罢了,还怂恿着公主也不学,公主不会汉语,将来可怎么跟汗王的家人相处。
这时奕六韩的亲兵寻来,嘱咐括廓尔,下午汗王要在聚义厅开会,交待走后的布防事宜。
亲兵和括廓尔说话时,歌琳抱起酒坛,费力地倒出最后两滴。
“括廓尔,再启一坛!”歌琳将空酒坛一顿,娇喝一声。
琪雅劝道:“公主,括廓尔还要去聚义厅议事,咱们撤了吧。”
“议事?”歌琳斜着醉眼,吐着酒气,“括廓尔,你是要去议事,还是陪我喝酒?”
“我陪着公主!”括廓尔想也不想就洪亮地回答。
琪雅急了:“公主,你已经醉了,我送你回去睡觉吧,别耽搁了括廓尔的正事!”
“胡说!”歌琳猛地一拍桌案,手腕上的银铃叮当作响,“我们草原女儿酒量甚巨,汉人的酒一点味儿都没有,哪里就醉了!”</n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