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律王将头颅晃了晃,继续说道:“我将立刻为穆图举行厚葬,葬礼之后,野利部正式纳入疏勒部,随我们北迁。”
左律王说完,胡笳声起,羯鼓齐鸣,葬礼即将开始。
左律王令跪在第一排左首的第一个金帐侍妾起身,由她捧起穆图头颅。
疏勒士兵正要给她松绑,忽听第二排一个声音喊道:“该我来捧可汗的头。”
缇娜站了起来。
奕六韩只觉阳光如炽,晃得他头晕目眩,几欲栽倒。
缇娜仰头直视着左律王:“大雪可以封盖山岭,死神却带不走我对可汗的爱情。我曾被可汗宠幸,愿意为可汗殉情。让我捧着可汗的头颅,一起将我葬了吧。”
此语一出,广场上大片匍匐的头齐刷刷地抬了起来。
左律王眯着眼睛看向缇娜,他眼中的缇娜,是一个貌不惊人的老妇人。他转身问身边归附的野利勇士:“她是什么人。”
“一个老药奴,能识百草、配百药,要不要带回去给室顿可汗?”
左律王想了想,对缇娜说:“我可以准许你捧穆图的头,但你得答允我,不准殉情,随我去疏勒草原,为室顿可汗效力。”
两行老泪,滑下缇娜皱纹纵横的脸,她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疏勒兵给缇娜松绑,缇娜绕过跪在第一排的女人们,往土台走去,上台去接穆图的头颅。
奕六韩趁所有人都在看这一幕,猫下腰,顺着广场边缘的军队后方绕到了土台后方,混进左律王的侍卫队,站住。无人注意他,他用力按紧了腰间的马刀,手背上有青筋凸起。
只有一个人,一直在偷偷看着他,就是那个叫做奴奴的,右贤王的小妾。
缇娜已经走到左律王身前,接过穆图头颅,她抱过头颅时,故意吃惊地啊了一声。
左律王一愣,就在这一愣神间,缇娜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直刺过去。
此刻,她比左贤王的贴身侍卫们,离左贤王更近。
左贤王当然不是庸夫,他飞快闪躲,避开了这一刺,匕首堪堪从他肋下划过,只划破了他身上的名贵轻裘。裘毛纷飞,他一把攥住了缇娜手腕,用力一扭,匕首落地。
几乎同时,侍卫们飞身而至,七手八脚抓住了缇娜。穆图的头颅掉落,又顺着台阶滚下。
台阶下,左律王的侍卫队们见了生前威震草原的穆图可汗目眦尽裂的头颅,都下意识地闪开。
只见一个人影如风而至,就地一滚,把穆图的头颅拧起来,灌注了内力,飞身纵起,直接朝左律王扔去。
左律王注意力在缇娜身上,对台下变故毫不知情,突然穆图的头颅向自己飞来,吓得他往后一让,趔趄几步,几乎掉下土台。
那几个制住缇娜的侍卫,赶紧上前去保护左律王。
缇娜一下子被他们放松了,竟随着头颅飞走的方向扑了出去。
台下侍卫们瞠目结舌看着突然钻出来的奕六韩,这时,一位归附了疏勒人的野利勇士喊起来:“他是奕六韩,穆图的心腹侍卫,那晚抢走穆图尸身的就是他!”
那天晚上抢穆图尸身时,围堵和追逐奕六韩师徒的是左贤王的兵马。但也有些疏勒人看见了奕六韩师徒喋血的场景。
这一声喊,台下的侍卫们一拥而上准备抓捕奕六韩,奕六韩却挥舞着马刀,左劈右砍,刀光霍霍,挡开了招呼过来的兵器,喊着:“阿娘”,冲上土台,又随着缇娜纵下了土台。</n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