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琳顽皮地对缇娜笑道:“阿娘,等这次父汗回来,我想办法让他来看你,好不好。”
缇娜连忙紧张地摸着鬓角:“可别啊,我老成这个样子了。别让可汗想起我,让他心中永远留着我年轻时的样子吧。”
歌琳忽然觉得莫名的悲哀:缇娜从来不因可汗老了就不爱他了,反而情深更胜往昔。然而,女人却要担心自己容颜衰老,男人就不爱她了。
正在歌琳心中伤感之时,帐篷的门帘忽然被掀开,灯影摇曳,有人跑了进来,慌慌张张:“公主……”
歌琳一看是自己的侍女,霍地站起:“怎么了?”
侍女跑到缇娜面前,低声说:“刚才迪亚来过了……”
说着,侍女看了缇娜一眼,似乎欲言又止。
缇娜也跟着紧张了,摸索着站起身来。
歌琳连忙转身安抚缇娜:“阿娘,别担心,是我的另一个侍女不知怎么惹怒了可贺敦。我看看去,阿娘,我明日再来陪你。”
歌琳和侍女离开后,两人一路不敢言语,在星月下一前一后悄然行路。回到公主帐,歌琳遣散众人,只留下这名侍女,又到帐篷门口看了四下无人,这才拉着她坐在地毯上,低声问:“迪亚说了什么?”
“迪亚说,她听见二王子和可贺敦在密谋篡位。可贺敦联合了娘家疏勒部,准备在可汗出征归来的途中下手。”
歌琳心脏狂跳,她尽量稳住自己,继续问道:“还说了什么?”
“还说,可贺敦和左贤王勾结已久,此次可汗出征,左贤王统领一半兵马。只要左贤王在归途叛变,再加上疏勒部埋伏的兵马,恐怕可汗无法全身而返。”
歌琳只觉浑身冰凉,手足发颤,几乎要晕倒。她紧紧抓住心腹侍女的手,深深呼吸。片刻后,她冷静下来,对侍女说:“我即刻南下,去给父汗报信。你替我遮掩,别让他们发现我已经走了,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心腹侍女满面震惊:“公主你……你一个人去中原?”
“没有别的办法了,今天迪亚来报信,你确定可贺敦的金帐里无人发现?如果可贺敦怀疑,先把我们干掉,就没人能给父汗报信了。我只能趁夜半离开,就算明日有人把迪亚的行踪报告可贺敦,她要派人追捕我,我也已经走了很远了。何况,她也不知道我走哪条路。”
心腹侍女知道公主去意已决,不再多说,赶紧替公主收拾行装,带上干粮。两人动作迅速,半刻钟后,一切就绪。
歌琳蹑手蹑脚地牵着坐骑,绕过一座座帐篷。夜色已深,大多数帐篷都已熄灯,她熟悉值夜侍卫的岗位,小心翼翼地避开了。
一直离开可汗金帐区很远了,她才站定了歇口气,取下马嘴里的木枚和马蹄下的裹布。
沐浴在月光下的大草原,幽静如梦。放眼四顾,连天碧草像厚厚的绿毯铺向夜空深处。几道弯弯曲曲的河流,在月光里像银丝带一般飘浮着。漫天繁星,触手可及,清风带着草原夜晚特有的凉意,如清凉的水气般拂到脸上来。
歌琳深深地呼吸着草原夜晚的空气,回头望了一眼。
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野利部来到这片草场其实才两年,说不上是什么故土。要说故土,整个大漠草原都是歌琳的故土。
匆匆回望之后,歌琳便纵跃上马,扬鞭落下,飞驰而去。</n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