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这样的晕红妆?”秋韵不信。
“我独创的,今日我寿诞,我高兴画什么妆就画什么妆。”叶姝清丽的下颌一扬,广袖飘摇,翩然下了台阶。
吃完寿面,董尚服带着宫女们回到尚服局,将今日的职务处置完,回到自己独居的小院,刚走到正房门口,却发现门从里面锁了。
董尚服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竟然传来隐隐的水声。
往院子周围看了看,她轻叩门扉,低声问道:“是你在里面?你在干啥?怎么还不走?”
里面的水声暂息,过了一会只听哗啦一声,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轻悄的脚步声靠近,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露出慕奎湿淋淋的头脸,水滴还在顺着他湿漉漉的头发往下淌。
“嘘……”慕奎将指头放在下唇,贼头贼脑地朝外左右张望,然后一把将董尚服拉进去,“砰”地合上了门。
董尚服睁大眼睛望着摆在堂屋正中的热气腾腾的大浴桶,和浴桶旁的桌案上打开的香膏,以及一地的水渍,指着慕奎的手直颤抖:“你……你怎么在我房里沐浴!”
慕奎围着一条浴巾,赤露着白皙精壮的上身,委屈至极:“天这么热,我洗个澡都不行么?”
董尚服见他把自己包头发的浴巾用来围住下身,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以手扶额道:“你,你快走吧!”
“等我把衣服换了,再帮你把水倒了,将屋子打扫干净……”说着慕奎冲进了内室,不久就穿了一件月白绸衫出来,宽衫大袖,襟带飘飞,洁白的衣色,衬得他面如冠玉,鬓如墨裁,俊逸出尘。
董尚服看得有些发怔,不久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清秀的面庞飞起两朵红云,自己竟对这个小她十多岁的青年男子动了春心!
慕奎却没注意,他开始麻利地帮董尚服打扫屋子,将浴桶里的水舀出来倒了,又跪在地上用干抹布擦地,一边干活还一边快乐地轻哼着小曲。
董尚服一脸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就在这时,院门外响起了带着野利口音的高喊:“可贺敦驾到”
跪在地砖上擦地的慕奎猛地抬起头望着董尚服,董尚服也怔住了,呆呆望着他,下一瞬间她腾地起身:“你快躲起来!公主肯定是来找你的!你不能和她见面,否则会闹出事来的!”
董尚服在自己家里团团乱转:“躲哪里呢?躲哪里呢?”
说话间,叶姝莺啼燕啭般娇媚的声音已经到了门外:“你们就在院中等我吧。”接着叩门声响起:“董姑姑在吗?”
董尚服打开门,扑通跪了下去:“方才奴婢睡着了,不知公主驾临,请公主恕罪!”
“快请起,我特来向你请教怎么画荼颜妆,我记得以前你给我母后画的荼颜妆可美了,刚才我心血来潮想画一个荼颜妆,却怎么都画不好……”
叶姝的声音很高,仿佛云雀在枝头鸣叫,似乎是故意说给庭院里的野利侍女们听的,说着就跨进了房间,合上了房门。
叶姝一进门就将堂屋扫视了一圈,接着又旋风似地冲进内室找了一圈,然后她气喘吁吁地靠在描绘兰蕙芳草的绢屏边,泪眼婆娑地看着董尚服:“阿奎呢?”
“什么阿奎?”董尚服佯装听不懂。
“今天那个哑巴宫女是慕奎!”叶姝凄然喊道,泪水涌了出来。
“你是说露儿吗?”董尚服还是佯装不懂。
叶姝发疯般扑过去抓住董尚服的肩膀:“那不是露儿,那是阿奎!”
董尚服忙捂住她的嘴,看了一眼朦胧的薄纱窗帷,压低声音道:“公主你轻点!外面那些野利侍女能听懂汉话!”
“那你快告诉我阿奎在哪?”叶姝紧紧抓着她,满眼都是泪水,用极低的声音哀哀地乞求。
“他已经走了,公主。他只是来看你一眼,他把生辰礼物放在今天送到你寝殿的那套宝蓝色牡丹纹大袖衫的袖袋里了。”
大颗的泪水从叶姝明艳剔透的脸庞滑落,红唇颤抖得宛若风中的花瓣。
她抓住董尚服肩膀的手缓缓垂落,慢慢转过身,如柔柳扶风般摇摇晃晃地朝外走去。
“师傅……”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朝夕相处三年、每天早上醒来听见的第一个声音、每天晚上入眠前跟她道晚安的那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