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多次会谈与争执,二人终于达成共识叫“钓鱼堂”,取自“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中的悠然之意,也暗含姜太公钓鱼时对天下的谋思。不管是云进同夫妇,还是黎远芬夫妇都可以来参观,小坐,二人以小主人的身份认真接待。
书房进门一张矮榻,上置矮桌,用来喝茶、下棋,甚至用饭、小憩西边三排书架填的满满当当,东面临窗两张大桌并列,是两人的书桌,后墙一个架子,上层是各类宣纸,中层是画册、拓本,下层是各类笔墨颜料,还有一些小玩意儿,最底下一层是一排小柜子在书桌与书架间的东墙上,一上一下挂着两个大风筝,是做装饰用的,上面画的是各样或娇艳或清俊的石榴花,倒也十分别致。
云家是书香世家,藏书颇多,云进同来京城时带了一批书,来京之后又添置了不少新书。书房内的书架上填充的书,大部分是云姝撒完娇后,从云进同的书房搬过来的。还有一部分是求了云进同,让云帆带她和黎歌去书店自己买的另一部分是黎歌自己的书。
“钓鱼堂”内,除了与功课有关的书籍外,还有两人凭着爱好挑选的奇闻怪志。有的休息日,两人都是在书房,各自抱本自己喜欢的书,看得日暖生香,岁月漫长。偶尔抬头,目光却正巧落进对方的眼中,相视莞尔。
或者一起比画画,比写字,一起猜谜,编故事。虽然云姝年龄小,她竟然还赢过不少次。黎歌看着欢欣鼓舞,雀跃不已的云姝,眼中满是宠溺。
黎宅中,两人走在黎家精巧的游廊往后院去。走远几步,云姝两手一捧,玩笑道:“案首,恭喜!恭喜喽!”
“谢谢,谢谢!”黎歌笑着捧手回礼。
“进考场都要准备什么?监考官严格吗?进场有没有搜身?你当时紧张不?”云姝开启连珠炮的提问,以满足自己对院试的满心好奇。
黎歌不厌其烦,一一作答,脸上全是笑容。
“案首,你是欢喜疯了?怎么今天一直傻笑?”云姝看着满面笑意的黎歌调侃道。
“有吗?好些日子没见你,开心嘛!”黎歌诚实道。
“没想到案首百忙之中还惦记着我,真是鄙人的荣幸!”云姝顽皮道。
“姝妹妹今日肯造访,也是在下的荣幸!”黎歌随着她玩笑道。
“同幸!同幸!哈哈。”二人学着大人那副空洞言辞,在那客套起来,到最后都憋不住笑喷。边走边玩笑,来到一座房舍前。抬头一张横匾,墨色饱满的两个大字“弈轩”。
“弈轩,是你自己起的名字吗?”云姝回头问道。
“是父亲所拟,我执笔。”黎歌道。
“有什么深意吗?”云姝追问。
“父亲虽入仕多年,仕途却一直不顺畅,我是黎家的长子,自然要担起振兴黎家门楣的担子,但是官场中并不是简单、清洁如水的。朝臣互相博弈,胜者大权在握,败者一片凄凉,更有人博弈的资格都没有的人。父亲希望我能早早懂得这些,以后能在仕途上走得更好、更高。”黎歌望着牌匾,目光变得深远。
云姝看着他,不再玩笑,停了停,一脸认真道:“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好的!”
黎歌回首笑道:“愿不负吉言!请!”
“我便不客气了!”云姝上前推开书房的门。
满室打量,书房虽然比钓鱼堂稍小,但室内规制严整,和父亲的书房相仿。抚过长长的书架上厚重的典籍,云姝不知不觉神色黯淡下来。“弈轩”,这才是读书人的书房,不再是她们那胡闹的“钓鱼堂”。
“以后我大概要入学宫读书了。”黎歌低声道。
“那便没有人陪我一起胡闹了。”云姝更觉以后的生活无趣了。
黎歌安慰道:“还是我们的“钓鱼堂”有意思。我以后休息日都去看你,带你玩。”
“听闻你连中小三元,我是真心为你高兴,可我也开始为自己心忧。”云姝第一次为自己叹气,“你是可以出去就学的,而我只能在家中,不然几年后我便又可以与你一起读书了。但也只是大白天做个黄粱梦。父亲让我读书,我有了学识和眼界,却没有用武之地。”
黎歌从没有想到过云姝会有这样的苦闷,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
紫韵笑容满面的走进来,见到静默的两人,笑容里就多出些意味:“黎公子、小姐,老爷夫人叫你们去前厅呢。”
云姝陷在自己的困顿中,不理会紫韵别有意味的笑容,道:“这会儿让我们去前厅做什么?”
“是好事,去了就知道了。”紫韵神秘道。
黎歌见紫韵别有意味的看他,不由飞红了脸,大约知道是什么事了。
“那我们过去吧。”云姝对黎歌道。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