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千尺跟着陆望来到刘义豫的坐席旁,也是不卑不亢,并无畏惧,更无谄媚。他在山中多年,从未沾染官场风气,在陆望身边更是保持着朴直本色。这倒似一股清风,让刘义豫耳目一新。
“陆望,你的部下真是不同凡响啊。”刘义豫摸着小胡子,笑眯眯地说道,“你还藏了多少奇人异士在府上,不让我知道?”
这句话貌似玩笑,却暗藏着不满。陆望敏锐地嗅出了刘义豫的敲打之意,便垂下眼睛,低声说道,“臣是陛下的臣子。臣府上的人都是陛下的人。陛下只要一句话,他们随时都愿意为陛下出死力。”
滴水不漏,有礼有节。赤月也不禁在心中为陆望喝彩。刘义豫也挑不出什么漏洞。虽然他一向多疑,对臣子稍微出众些便要疑心,但陆望此言倒显得大公无私,一心为他着想,反而无可指摘了。
他也只是要对陆望略微警告,以免他过于膨胀,失去控制。目的显然,他也听进去了。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他也就不再在这问题上多做纠缠了。
这时,他便把眼光转移到玄千尺身上。陆望说的也有理。他毕竟只是一个臣子,搜罗的人才如果能为刘义豫所用,便是忠心为主。而刘义豫,也绝对不会放过,让有用的人为自己效力的机会。
“你便是玄千尺?”刘义豫和蔼地看着陆望身边的黑脸青年,露出一副可亲的模样。
“回禀陛下,正是在下。”玄千尺抬起头,不卑不亢地回答道,脸色平静,并未常人见到至尊皇帝的仓皇之色。
刘义豫显然对玄千尺很满意,说道,“走近些,让朕仔细看看你。”
玄千尺便走近数步,在刘义豫面前站定。陆望知道,这是刘义豫惯常笼络人的法子。先亲近示好,再恩威并施,使人为己所用。
“今天你赢了。很好。”刘义豫把玄千尺上下打量了一番,夸赞了他几句。“想要什么?朕都可以赐给你。”
刘义豫驾驭人的法子无外乎利与害两字。利诱,给人好处,这是把别人拉上自己这条船的法子。威逼,痛下杀手,这是不让人跳船的办法。在他眼里,人心都是趋利避害,哪里有往火坑里跳的傻瓜,更没有不爱钱权的蠢蛋。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世上还是有那么一些傻瓜与蠢蛋的。陆望是,他手下的贺怀远、玄千尺也是。就连那些他看不见的地方,也有这样一些人存在。而他们,是黑暗世间的日头,还存着人心的一点光亮。
玄千尺抬头看了陆望一眼。陆望的脸色平淡,似乎没有听到一样。刘义豫最忌讳的,即使臣子自立山头,让部下眼中没有皇帝。这个时候,在刘义豫面前,他更不会给玄千尺一点点暗示,让刘义豫觉得玄千尺只听从陆望的命令。
刘义豫等待着他的回答。玄千尺没有过多考虑,便脱口而出,“我什么也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