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胖子深深地弯下了腰,对朝云鞠了一躬,温和地说道,“买卖不成仁义在。您走好。”这摆明是要送客赶人了,虽然他的态度还算比较文明。
朝云倒不觉得意外。他们行事向来谨慎,不会轻易行差踏错。既然自己的身份已经认证了,就不需要多说什么。只要按照事先约定的办法行动就可以了。朝云的心里十分笃定,自己今天的接头是成功的。而自己出来已经有一会儿了,也该回将军府准备准备相关事宜了。如果消失太久,自己也不太好交差。
听到逐客令,朝云伸出手,把手掌平摊在矮胖子身前。矮胖子便把手镯还给了她。朝云揣在怀里,便走出了院子。矮胖子随即招手叫来了伙计,吩咐道,“通知贺怀远,晚上回店里。”
夜半,“风和”古玩店外面的街道上一片寂静。偶尔有打着梆子的守夜人经过,远处还传来几声狗吠声,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店铺的灯已经熄了,但是后院的一个小房间里,却聚着好几个人,守着一盏油灯,还没有入睡。
店老板就算那个矮胖子。他盯着那盏油灯结出的灯花,问道,“现在什么时刻了?”那个伙计答道,“刚过了寅时。”刚说完话,后院一阵响动,只听见马车的粼粼声。车轮转动着,进了后院。而后,一个青年人跳下马车,熟门熟路地走进了那个小房间,说道,“掌柜的,我回来了。”
这正是贺怀远。白天,他驾着马车出门,正碰上朝云耍赖,要讹他钱,还拦着马车不让走。他情急之下,便报了自己的名字,让朝云到店里来拿钱。他想起这事,便开口问道,“白天有一个秀才模样的人来柜台上报我的名字领钱吗?”
那伙计神色怪异地看着他,说道,“倒是有人报你的名字。不过不是来领钱的。”贺怀远惊讶道,“哦?他倒没有来讹钱?我今天白天出门前被他堵住路,还非要我赔钱。我急着走,因此让他来柜上领钱。他不来拿钱,那是来干什么的?还报我的名字。”
矮胖子看着贺怀远,缓缓说道,“来接头的。”贺怀远张着的嘴都合不上了,问道,“他?那个碰瓷的?”矮胖子点点头,说道,“我已经和他接过头了。的确是西蜀那边派来的。暗号都对得上。”贺怀远的神色才冷静下来,问道,“真的是他?”矮胖子点点头,说道,“按照以前的约定,今晚他会来的。”
几个人无言地围着油灯静坐着。寅时三刻,后门响起了三声短促的敲门声,而后又是七声长口哨。矮胖子点点头,说道,“三短七长,没错,开门吧。”伙计蹑手蹑脚地走到后门,轻轻开了门。
朝云穿着黑色的夜行衣,戴着风帽,静静站在门口。伙计向她点点头,引他进来,便轻轻关上门。朝云跟着伙计走进小院,心里一阵紧张,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警惕地看着四周。伙计把她带到点着油灯的小房间,说道,“请吧。”
出现在门口的朝云吸引了房间里所有人的注意,特别是贺怀远。贺怀远站起来,冷冷地看着朝云,问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以前的名字?”他实在是有点不敢相信,那个挡在路上耍无赖讹钱的人,居然是西蜀派来承担重大使命的人。这可能吗?
朝云知道他对自己还有疑虑。无巧不成书的是,自己的童年玩伴陆望,正好是那个给贺怀远起名的人,因此知道这段来龙去脉。她于是壮着胆子,顺口编道,“我当然知道。你叫贺寄奴,沧州人,后来改名为贺怀远。而且,是那个陆望给你改的名。”
她神秘一笑,“这些,都是派我来的光禄勋大学士范元吉大人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