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李平安醒来,头依旧昏昏沉沉的,在院子里用了盆冷水洗脸,这才觉得有些精神。
王虎早已经爬起来,该做的农活都基本做完了,如今是冬天,前些日子的大雪封天过后,倒也出着太阳,只是空气较为冷冽,呼气间都会有长长的雾气,冬来人清闲,王虎把饭都弄好了,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瞧见李平安起来,招呼一句:“怎么样,李大剑仙,王叔家女儿红醉不醉人?”
李平安伸出大拇指,赞叹说道:“醉人醉人,以后回来,还要跟王叔讨要酒喝!”
王虎大方说道:“可以,只要你来,酒管够。”
李平安在王虎家吃了早饭,便带着依旧还在醉酒的小狐狸下了虎头山,直奔峨眉山。
中途听说中阳县已经变天了,崔府树倒猢狲散,崔英一死,崔老太爷解散崔府,奴仆些都打发出去,那些钱财任由奴仆拿走,最后一把大火烧了崔府,崔老太爷和崔老夫人去了乡下老屋居住,依山傍水,种些农作物,清淡过日子。
李平安对此倒也没有过多关注,崔英祸害乡邻,已经是个罪恶满盈的恶人,在夫子的指引下,李平安、顾三生和王文雅算是替天行道,还中阳县朗朗青天,至于崔老太爷和崔老夫人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也算是一种报应了。
对于此事,李平安归途听见路人说上一通,无不是拍手叫好,这种事后评论之事,也就是茶饭过后的有趣事了,李平安也是左耳进右耳出,一路专心赶路。
小狐狸雪凝七睡了好久,这才悠悠醒来,大呼过瘾,她爬上李平安肩头,在李平安耳边吱吱嘀咕个不停,李平安任由她说,权当消磨时间。
崔家庄,历代以来以务农生活,代代民生安平,说不得大富大贵,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崔家庄史上可是出过名人的,算是老辈子一事了,中阳县里的崔府便是从崔家庄走出去的,虽说现在打不着杆子,能记得这些事的都上了年纪,且寥寥无几了,这些个老辈人与后辈子孙讲讲当初发生在庄里的故事,人人都听在耳里,可放在心上的那没有几人。
崔自默从小到大就是在崔家庄长大,老老辈辈都是靠土生活,以前啊老头子还活着的时候,会跟他嘀咕说他有个大爹,那是中阳县的崔府,小时候崔自默信以为真,尤其后来长大了,寻思着去中阳县找这位有钱的大爹谋个一司半职讨个生计,可人家看门的连门都不让他入,人家门口那两头石狮子就气派得让他低人一等,更别说有勇气找人家理论,被看门的士兵暴揍一顿,他才知道这他娘亲戚算哪门子亲戚,准是他那没什么作用的无良老爹给忽悠的,人家堂堂中阳县第一家族,虽说也姓崔,可与他崔家庄打不着八辈子关系,回到庄里,崔自默这番英勇事迹可没少让庄里人嘲笑,崔自默每听到老人讲那些狗娘养的故事,就会坐下来吐沫口水一番,嘲讽一番,一来二去,再加上岁月催人老,崔自默的老头子也死去了,其余的老不死瞎的瞎,聋的聋,天人五衰,已经没有力气去讲那些没卵用的故事来害人了,到今天为止,崔家庄还是一如以往,靠地生活。
前些日子,庄里来了个老头子和个老妇人,穿得那叫一个气派,身边还跟着个管家似的仆人,在那从崔自默懂事以来就是荒废的不知名的残破屋子里住了下来,那两个老人出手那叫一个阔绰啊,请人翻修房子,每人就给了二十两白银,足足够他们这些乡下人半辈子用啊,崔自默便是其中一个,帮老人家进山弄来木材,然后翻修房子,拿到手的白花花银子,放进嘴里咬上一口,咯牙齿嘞!
话说那屋子翻新过后,虽说算不得什么富丽堂皇,可在这小村庄就显得格外气派,焕然崭新,这就招引一些心思不良的人半夜三更行那苟且之事,可那些人还没翻过人家的院子,就倒地不起,回来后更是大病一场,也有不信邪的胆子大的一类,闯上一番,无不例外,都是如鬼袭击,无法接触到那家的门墙。
这事越传越广,直至现在神乎其乎,有些人说那两位老人是鬼魅化成,也有人说他们是神仙下凡,白天光明正大与人处之毫无神奇之处,那自称崔智的老头子更是待人以和,还在屋前开出一块地来,用作菜园子,崔自默入冬以来闲来无事,心血来潮跑去老人家逛了一圈,被老人瞧见了,亲热的叫他留下吃了顿饭,原来被人们传得神乎其微的老头子也是喝着粗茶吃着淡饭,那有个神仙鬼魅的神奇之处。叫崔智的老人跟崔自默处得和恰,倒是那老婆子一天摆着个冷脸,对谁都冷漠,像是谁都欠了她钱似的,崔智老头子小声跟崔自默说道:“自默啊,别跟你大婶计较,她这几天心情不好,等过一久,时间长了,心中的怨解开了,她对谁都好。”
崔自默笑道:“庄稼人可不小气哩,您们两位刚来,还不习惯,等时间久了,联络起来了,熟悉以后,窜门子那些都是小事。”
李平安一路走来,竟然看见了一个认识的人,黑楼之秀一夜成名,彼时相对,如今相见,一夜成名竟然在少年身上感受到一股剑气,夹杂着一股不成熟的剑意,少年成长不少。
李平安遥望一夜成名,曾经大战过,也算是一个敌人了。
一夜成名对着李平安抱拳说道:“小友,别来无恙。”
李平安一阵狐疑,可人家敬他一尺,他必当敬人一丈。
敬人者,人亦敬之不敬人者,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李平安亦是抱拳还礼,相逢而过。
李平安行走一段时间,或是心感,抬首望去见到了崔老太爷。
老人见到这仇人,没有什么怨念,而是一招手,招呼李平安走到身前,老人看着少年,说道:“人生何处不相逢,见到小友,我老头子本不应该劳烦,只是家中婆娘心劫难度,要是这么熬下去,恐怕命不久矣,本来啊,就想着等时间久了,她该会气消,只是如今见到小友,寻思着请小友帮个忙,委屈小友,让婆娘出现气,佛家所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朽请求小友帮帮忙。”
话完,就要跪拜下去,李平安急忙扶住崔老太爷,说道:“您老人家说得严重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们做的说不上是替天行道,可也是追求本心,只是对于您们来说就有些过于残忍,可再是这样,崔英始终还是得死,他作恶多端对不起啊,人死为大,小子不该在讨论的。”
崔老太爷说道:“无妨,只是恳求小友让老婆子,解去心劫。”
李平安跟随崔老太爷来到家中,崔老夫人看见李平安,如同疯魔一般冲了上来,如同婆娘打架,撕扯李平安,口中抽泣呜咽。
李平安被抓得鲜血直流,崔老太爷拦下崔老夫人,抱住崔老夫人,为她擦去眼泪,低声说道:“可以了吧,这气也出了,以后啊,好好陪着我老头子过日子,我们没几年了,你要真想儿子啊,瞧自默那小子也不错,认他做干儿子,自家那个遭孽太多,死了也算是种解脱,你啊,就别在无理取闹了。听话啊,乖,不哭了。”
崔老夫人躺在崔老太爷怀里一阵嚎啕大哭,当是哭累了,这才停歇。
崔老太爷对着李平安歉意说道:“委屈小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