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是什么传奇,这世上有两种传奇,一种是实力传奇,还有一种是事迹传奇,我不过碰巧是后者罢了,至于我的实力,和传奇还差的远呢。”
少女抹了自己的眼泪,眼睛亮晶晶的:
“差多少?”
“差一线吧。”
乔瑟夫躺了下来,扯开了话题:
“不管差多少,伊芙琳你要记住,这个世上有种善良是千万做不得的,那就是为了完成自己的大义牺牲那些信任自己的人,我想这个道理,卡尔他会懂,自然也不会怪我们的。睡吧,睡吧,昨夜也算劳累,是时候好好休息一下了。”
伊芙琳静静地卧在乔瑟夫的怀里,听着男人的气息逐渐平稳,小手轻轻摸着抱着自己的那只大手上留下的齿痕,脸微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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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铁器相撞发出的叮当声中,布莱亚克看见自己来到了一个惨烈的战场。
灰蒙蒙的天空下,米德里拉硝烟四起,到处是人们的哭喊和哀嚎,象征着帝国的战旗被撕裂,随意地丢弃在泥泞的道路旁。而在他的面前是一条通向一座不明小山的黑色石子路。
少年再定睛一看,不禁心惊肉跳,两股战战,这山居然是由尸体堆砌而成的,残肢断臂就这么横七竖八地插在其中。血液如同是奔涌的河流从其中的缝隙间冒出来,将少年围住。
在这血海尸山之上有一个庞大的身影站在那儿,他将死亡的阴影投射下来笼罩住了布莱亚克:“你逃不掉的……”
说话间,这条脚下的黑色石子路突然拱了起来,布莱亚克一个踉跄便坐倒在了地上,而这条路居然活过来了,它盘曲起来紧紧地将少年捆住,黑暗中两盏巨大的眼瞳睁了开来——这分明是一条大蛇!
“啊!”
布莱亚克一下子从床上惊醒,只听得旁边有人声,模模糊糊的,难以分辨。
那人用手想要扶起布莱亚克,刚刚才受了惊吓的少年不能适应突如其来的触碰,下意识粗暴地推开了那人。
先前噩梦让布莱亚克出了一身的汗,身上的衣服此刻都黏在他的肌肤上,蒙得难受。这一推,连带着被子也被掀开了一角,透进来的一丝冷意让他冷静了不少。
少年睁开了眼,起先还有些许的重影,但缓了一会儿,便看见了那人是一个穿着宫廷制式盔甲的护卫。
护卫见布莱亚克醒了,便揭下了面罩,单膝跪地,又将面罩正面向上扣在了地上,一手按在了面罩的额头:“男爵大人,您感觉可有不适之处?”
男爵大人?
布莱亚克根本不记得自己是个男爵,他这一回想,整个人便从床上跳了下来:“莱特!”可他一落地,整个人像是一个散架的木偶,重重地砸倒在了地上,布莱亚克却压根顾不上疼痛,而是挣扎着爬起来:“还有安吉斯!他们怎么样了?”
护卫赶忙上前将他扶起来,让他坐回到了床边:“男爵大人……”
布莱亚克又一把将他推开:“我不是什么男爵大人!我昏迷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什么了!”
“大人,你昏迷了快十一天了。十天前,蒙特国王封您爵位男爵,并将血月之变中所有付出了自己贡献的人都赏赐了,莱特男爵在隔壁病房,而安吉斯男爵……”
“安吉斯他怎么了!”
“安吉斯男爵不幸逝世,国王追封他为勇烈大公,由其父亲代为受封。”
布莱亚克脑子里一片空白,在他的记忆里,安吉斯站在那扇门口说:“我是你搏击长空的小雄鹰呀”的模样还分明在眼前,这个安慰起人就喜欢说“安啦,安啦。”的混蛋居然死了?
“对了,萨伊娜军士昨天刚来探望过您……”
“萨伊娜……军士……”
“是的,男爵大人,血月之变后,帝国衰弱的流言传到了十二个附属国,现在他们蠢蠢欲动,边境已经不太平了。”护卫如实回答道:“萨伊娜军士身为亚巴顿元帅之女,主动请缨,现在已经前往和爱伦特公国领土相接的曙光城。”
一条条消息接踵而来,布莱亚克的情绪竟然失去了应有的反应,这一切就都好像是个梦境。
少年低声道:“带我去看看莱特。”
护卫有些迟疑。
少年的目光对上了护卫的眼睛,他的眼神空洞得让护卫只觉得自己喉头发紧,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搀扶着少年走出了病房,一点一点地挪动到了莱特所在的病房前。
少年并没有敲门,而是轻轻地推开了一条缝:
病床上的另一个少年,浑身包着白色的纱布,空气中尽管有很浓烈的酒精味,但是还是有一丝腐臭夹杂在其中,顺着门缝扑面而来。
若非纱布包裹之下少年的胸腔还在微弱地起伏,大概这就是死了。
而病床的一边,一个白发苍苍的男人正伏在床边休息,从背影来看,应该就是莱特的父亲约书亚。
护卫看着布莱亚克攥着把手的手指节发白,刚想说什么安慰一下。
少年关上了门,一把推开了护卫,自己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
护卫刚想去扶,少年再一次推开了护卫,竟然靠着自己的力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虽然脚步像是踩在棉花上没有轻重,但扶着墙还是能走路的。
没有人看见,少年原本空洞的眼神之中,怒火正在最深处酝酿。
(本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