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防备,我进不得里面去。”那人略微一顿,又道,“但那姑娘却是能轻松进入。”
“这不奇怪。防敌不防人,我们是敌,她是自己人。”说话之人夹了一筷菜,并未往自己嘴里送,反而将菜放在了来人面前的菜碟之内,接着道,“你来尝尝,刚才上的这道烩金龙。”
“这是泥鳅吧?”即便一直冷淡着脸,但面对一条黝黑细瘦的泥鳅偏偏要冒充成金龙,再冷漠的脸也忍不住惊讶。
“挺大胆,不是吗?”接着夹菜之人哈哈一笑,“但味道不错,寓意也好。”
“少主,不,盟主。这……泥鳅又怎会有好寓意?”那人结结巴巴,怕说错了话。
“金龙成泥鳅就是好寓意。”坐着的贵人手中筷子又指向另一道锦鸡,“它也同样。”
“原来如此,”听者眉头舒展,应是想到所指为何。
说这话的贵人轻笑道:“这也算是苍国人自己送的祝福。我们洪国人怎会不接受呢。暮海,你也不必如此拘礼,坐下来吃吧。我们可不能浪费了这番好意。”
暮海老实行礼后才坐下,他对着眼前夹送的菜,小试一口,确实美味无比。而对面所坐之人,面带喜悦,眼神却与原本不同。没了以前的单纯善意,替代的是深沉不见其底的无测。
这位原本他所贴身随侍的少主,此刻已是换了个人。或者,该说是换了个魂灵。这让暮海不甚习惯,直至现在还有些无措。
他不知道原来的少主还会回来吗。是暂时如此,还是永远就如此了。虽然他侍奉不久,与之感情未深,但他见原本的青春精神,现在只作了一身的皮囊之用,心中怎会不生出些诡异之感呢。
“暮海。”那人轻唤一声,暮海似乎浑身都僵直了。
“盟、盟主?”
“我们身在外,不必这样称呼,叫我少主人就行。”那人嘱咐后又道,“我知道你看着我这身模样还有些不惯。”
“不会,盟、少主人。”暮海想要否认,但嘴上总也不利索,“只是暮海嘴笨,不善言辞,冒犯了少主人。”
“你确是非油滑之人,否则,我也不会让吉祥派你在博昌身边随侍。”这张年轻面孔之下难掩威严之气,“要不是我这个儿子实在太过无能,我现在又何必暂用他的身体,亲自跑来这里。”
暮海老实站起,低首聆听这番颇为为难又不得不为的“怨言”。
“你可要好好协助博昌啊。”
这番嘱托让暮海心中直犯嘀咕。
这位父亲究竟是以何种心态占用了自己亲子的肉身?偷换魂灵的禁忌之法,却是被这人随意使用,大胆示于众人眼前。
他身后跟随的无幽门人怕也是同样犯这难言之情。
“暮海必定谨记在心。”
“这锦国与苍国联盟,无异于金龙与神鸟偕同,若是让他们深固了联系,我们洪国怕是更难以成事。”这张年轻的脸上带着老态,“我也快乏了,终归是要放手交给你们来完成此事。你们可要争气啊。”
这番如同逝去了年华,无法挽回的遗憾之言,让暮海惊恐,连他身后的门人也同样。皆不知这话是真心还是加以试探。只得垂首应声,不敢多做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