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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以后,时一竟养成了一种习惯,掐着钟点等待着差不多该出门上学的时间。

宋因冉后来和她没再有过多的接触,时一觉得大概是自己于她已经是可有可无的同班同学,无多余的价值需要靠拉拢时一来借机为她和林越搭桥认识。其实时一本就没帮她什么,只是提供了林越的名字,后期的努力全凭她一己之力。她得了林越前桌的风水宝地,又如愿当了林越本希望时一胜任的学习委员之位。

这些都无关紧要,却又至关重要。

时一第一次近距离的看何佑禹是在班级课间,他以足球校队队长的身份和另外一名部门成员代表校足球部去高一各班纳新。

怎么形容时一对他的第一印象呢,何佑禹滔滔不绝的笼络人心,要说他能说会道?听起来过分拘泥于自身对好学生的刻版印象,实则不然,何佑禹有着玩世不恭的专注与深情,玩世不恭的是他魅惑人心的脸,专注与深情则是深如幽潭的双眸。

楚妤填写完部门成员资料表递交时,给时一的错觉是,带着托付终身的庄重。

温声细语的一声学长,何佑禹彬彬有礼的接过。

楚妤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时,他旁边的队友反倒先不正经的小声嚷嚷:“这届学妹质量不错啊!”

“你看上哪个了,我努力努力。”何佑禹挤眉弄眼。

“努力泡到?先说好啊,我看上的你可别想抢,先到先得的规矩听过没。”旁边的那人先搁下话,内心潜台词大抵是,你我相识一场,我算是看走眼了。

“我努力努力,把人家妹子拉进我们部门,牵根红线,收入你的囊中可好?够义气吧。”何佑禹特仗义大气的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人,挑了挑眉。

“思想觉悟够高啊,一点就通!”那名队友表现出,你竟也是这种人,果然没看错你的喜出望外,“兄弟,同道中人啊!”

他们之间相互调侃的对话结束在打响的上课铃,收完本班的入部资料表,秒转变得恭谦有礼:“打扰了。”

江则再一次来问时一是否考虑清楚有去“新状元”的意向时,她选择了妥协,果断表示同意,回复的消息里已没了初次提及时的种种多虑与斟酌。

“需要带路吗?要不我们先在你家附近熟悉的站点碰面,然后再一起去。”

江则并不知道时一的家,平时上下学的路线,他俩是完全截然不同的方向,又何必多此一举的麻烦他。

“不用了,之前路过那看到过,离我家也不算远,不过几站而已,我自己搭公交就好。”

江则的号常亮,每次无论是他找她讨论班级事宜,还是她传送班级资料给他,江则永远保持在线状态,随时待命状。

林越开始隔三差五的找她问作业,大抵的聊天开场白都如此。

“今晚什么作业?”

时一觉得其实自己已和江则的状态没差,她时时刻刻都在等着林越的消息,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复。

她清清楚楚的列好各科作业单一条条的发送出去,并在后面注明好作业要求和收交日期。

虽林越并不是天天都问她作业,但只要有一次,他起了这么个开头,时一便开始静候着毫无规律可言的下一次、下下次……

一来二去,时一估摸出了林越会找她的时间点大致是在晚上七点多,所以她最无法安心写作业的便是七点到八点这个时间段,写写停停,而过了八点她也就专心致志的不再过分关注手机消息动态,林越大概是不会找她了。

她的心理斗争大抵也不过如此。

她整顿好一切,十一点熄灯上床。

“睡了吗?”

“没有。”

“语文阅读理解能拍给我看看吗?前面数理化作业耗时太长,怕是来不及好好写语文作业了。”

时一二话不说,翻身下床,就着台灯的光线,重新打开刚整理好的书包,拿出语文阅读理解的练习册,翻到自己写的那一页,拍下答案发送过去。

“谢谢。”

“还有吗?”

“没了。”

时一这才拉上书包拉链,安心的回到床上。

语文课也是名即将退休的老教师上课,但她跟老唐不同,老唐在黑板上解题时,算到一定步骤会敲着黑板,抛出一个问题:“然后下面怎么解?”他会不时与台下的同学互动,以保障大家确实都有在认真听讲,得到整体良好的回应后,继续后面的演算,解出答案时,还要再问一遍:“听懂了吗?”大家多半会点点头,然后他甚是满意的继续下一题。

语文教师,同学们私下尊称她为李女士。李女士则正好相反,一板一眼的授课,她的教学方式集中体现在文言文阅读上,她在上面兀自翻译重点字词和特殊句式,同学们较随性些,犯不着如老唐课上那般时时紧绷着弦,担心他不时抽问解题思路。李女士只有一个要求,上课不准吵闹,这就宛如塑造专心听课的假象。

李女士极少提问,作业布置下去,也多半是隔段时间统一讲评一次,同学们以她的答案为标准自行批改核对。

而班上并不止只有一个如林越般严重偏袒数理化的人,所以,对于那些对语文不太注重的学生来说,语文课俨然成了他们专注数理化习题的天堂,大家早已司空见惯且相互掩护、配合默契。

但这并不代表李女士不管不顾不提问,就如此时,毫无预兆的点名抽查。

“林越,你起来回答一下你对这篇文章里画横线句子的理解。”李女士双手撑在讲台桌两边。

林越被这措不及防的点名,条件反射性的先站起来再说。

数学大题解到一半,不得不停笔,他扯过了刚被自己撇到一旁置之不理的阅读理解练习册。

“第五篇,第三题。”江则微微挪动嘴唇,小声提醒。

林越顺着他的提示,翻到那一页。

时一已经看到李女士脸上微怒的晕色,一触即燃。

“把你的数学练习卷给我收起来!”

林越无奈照做,只得认真地看起了阅读题。

这篇文章他根本没读过,又正巧是他昨晚问时一拍照发来答案的那篇,自己还好死不死的撞枪口上。

但好在在时一的协助下完成了作业,满满当当填的都是时一的答案。

他把练习册拿在手中照念。

答案详尽有理,略抚平了李女士皱起的眉头,暂且逃过一劫。

“坐下吧。”后又补充一句,“别再让我再在课堂上看你做其他科的题!”

林越乖乖坐下,又从课桌抽屉里抽出了一半页面的数学试卷,他还挣扎在刚才未解完的大题上,看了一眼,恋恋不舍的往课桌里推了推。

林越准备一篇篇翻阅练习册里没看过的文章,只是纯粹的当美文看,不做阅读理解和赏析,于他倒也是个打发语文课的不错的选择。

班级一角就有设置图书角,专放些近期的杂志和报纸,亦或是各自从家里书架上贡献出的好书,供班级内的同学传阅。林越偶尔理科题做到疲惫或毫无头绪时,就会主动去翻看些杂志,转换下思绪。所以语文阅读理解教材,就相当于是这么个作用。

他现在正在弥补昨晚偷工减料抄来的这篇,李女士正在讲解的文章。

“时一,你读读你所写的这题答案。”

“哪题?”林越莫名紧张,文章读到三分之一的部分他停下来问江则。

“还是刚才提问你的那题。”江则答。

“这题怎么还没结束,这都第几个了!”林越惶恐道。

“时一是第五个了。除了你刚才的答案她比较满意外,后面又点了三个。”江则淡然的摇了摇头,“她都不满意。”

“所以她今天算是跟我们杠上了?”

“大概是吧。”

时一镇定地站了起来,林越紧张兮兮的看着她。

林越刚才是照着她写的答案一字不漏的念了出来,她当然不可能按照原本的答案再重复一遍,只能重新组织语言,换个角度赏析。

文章她昨晚细读过,即使出其意料的被点名,但还是能顺畅的完整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她拿着练习册,念着毫不相同的字句,装得逼真,就像真如事先写好的一样。

02

七月初,中考成绩公布,七月中旬,各校网站公布录取名单。时一没敢去查,不是担心自己考不上,而是担心十六岁的愿望破灭。她既相信自己的能力,也肯定林越的实力,唯一不敢作为赌注的便是他们的缘分。

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画面停留在弘毅学校网站首页,鼠标箭头搁置在录取名单查询窗口,就差点进去。

这种结果明晃晃的端正摆在某一处,一个按键距离的紧张感,不亚于中考前一夜的辗转反侧。

电脑旁的手机响起,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廖韵之,然后接起。

知晓成绩的隔天,她就随着老爸去了手机城,换了一款触屏新机,虽说原先的约定是等到录取名单公布后再买,但他老人家在看到成绩后甚是满意,比预估的分数还高了二三十,就爽快的对着柜台小姐挥出一张银行卡,几个密码数字下去,一笔钱就卷进了别人的账户。

那几天里,但凡亲戚朋友,亦或是隔壁邻居家的叔叔阿姨来他这探点口风,礼貌性的关心几句。他那逢人就夸的架势,即使话未出口,那满面春光的洋洋得意,都足以说明一切,就差没摆上几桌请宴喝酒,请鼓手在自家门口吹捧几声,点上鞭炮庆祝。

弄得她自己只能故作矜持的在一旁谦虚的回话:“正巧题型在平常练习里都见过,运气好罢了。“

“恭喜啊!你如愿以偿了。”刚接通就是廖韵之轻快的声音。

“什么?”虽能大致推测廖韵之所言为何,但还是犯傻的想进一步确认,心脏在胸腔内躁动。

“你还没看啊?”廖韵之满是惊讶与无奈,“我还以为最按捺不住想知道结果的就是你。”

“恩,还没。”时一失笑。

一开始我也这么以为。

握着手中的鼠标,食指按下左键,新的页面跳了出来,她滑动着上面的滚珠,班级名单分布有序的一个个排列下来:“不过,我正在看了。”

“2班,你和林越都在高一2班。”

廖韵之说这话时,时一正巧看到了屏幕上双方的名字,无以言状的心绪。

她盯着这两个名字晃神了好久,直到被手机里的喊话拉回现实:“你到底听没听我讲话啊?”

“什么?”

时一虽然嘴里应答了一句,可注意力并不在谈话的内容上,满腹疑惑。

高一年段的班级排序无优劣之分,因为是平行班,自然无法看出自己此次中考成绩在本校的状况,但本班同学的座号却是逐一按成绩分配。她是6号,可是,林越的座号竟然在她之下,隔着十来个人,位列18。

难道因为自己超常发挥?那也不至于把他甩这么远啊。还是他发挥失常?这种分数对他来说的确有失水准。林越就算得个高一年段第一名的头衔她都不觉得奇怪,不仅是因为中考前几次模拟测试的优异成绩,更因为在时一心中他值这个价位。

“我说,天助自助者,机会总会留给有准备的人。“廖韵之扯着嗓子喊,生怕时一听不真切。

这句话是她第二次听到,上次是自我说服,而今是廖韵之对她的鼓励。

她始终深信不疑。

当下的境况,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林越18号,在我之下,不应该啊,你知道他这次的中考成绩吗?“

“不知道。”果然,这家伙根本没在听我讲,时一的一句不着重点的话浇灭了廖韵之此前的热情,”总之,你要懂得把握机会。而且你现在应该为高中又能在一个班朝夕相处而庆幸,而不是关心这些无关痛痒的排名。“

也是,本就不处于同一交际圈内的彼此,又怎会知晓其中的缘由,廖韵之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廖韵之说的没错,是该庆幸。她与林越的联系仅靠着那一丝得之不易的侥幸得以维持。却又显得有些可悲。

她显然放错了重点。

“你和翘楚在6班?“

“恩,你才发现啊。“廖韵之平淡的一句话又似是轻责,”不过好在大家都能在同一所高中,我也就不太在意分班了。“

挂了电话后,时一打开,从初中组的联系人里找到林越的账号,点开对话框。

“恭喜你考上了弘毅。”太刻意,删除。

“我看到你的名字了,和我一个班。”太热络,删除。

“你的志愿录取情况怎样?”太假,删除。

最后只得作罢,退出,关闭手机显示屏。

她从未在他面前表现出如此**的求知欲,现在又何必在这份得偿所愿面前力求他的首肯。

这样太蠢了,一点也不像她一贯的作风。

中考后的这个暑假,享有毕业生独权的时一一个人慵懒的窝在房间内追番,以此来犒劳艰苦奋斗后还能在众人心中塑造光辉的好学生形象的自己。

空调,西瓜,冰棍,,就构成了一整个夏季。

即便如此,夏日的酷暑难耐也令她喜欢不起来这个多事的季节。它的到来就意味着升学,毕业,分离和新的环境,这代表着她要主动去适应周遭的一切,如此才能有条不紊的随着时代的变化而不断推进自我的人生进度条。

它是过去和未来的节点。是另一番新风貌。

所以当耐不住寂寞的尤翘楚毫不客气的一通电话,不由分说的就将她约出门,在一家特别有情调的咖啡店,一开始她是拒绝的。

下午3、4点钟的太阳依旧足以“致命”,撑伞走在街上的她,还是无法忍受从地面不断向上冒的热气,人行道旁不时开过的汽车所遗留下的浓重尾气和迎面吹来的一股股热风都几度令她后悔出门这个决定。

直到她踏上赶赴约定地点的公交车,充足的冷气驱散了暂时的燥热,这种无奈感才得以缓解。

还好车上人不多,还好只是距家两三站的路程,还好公交车上的冷气够足。她自我安慰的坐在后排座椅上,自我催眠的洗脑着。

尤翘楚曾经告诉她,如果公交车上有足够的空位供她选择,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排。

时一当时还不解的问她:“为什么?”

她一脸鄙视的看了时一一眼,然后特义正言辞的说:“前车厢的座位都是给那些老弱病残孕的人士坐的。”

“可有些座椅上并没标注这是专座。”

“这都是潜意识的道德素质使然。”她说,“你难道受的了一会满车厢的人盯着你一个年轻人稳如泰山的坐在原位,而对一旁摇摇欲坠的扶杆老人置之不理?这怎么可能!”

“这不是应该的吗?”时一笑笑。

这种潜移默化形成的不成文法则相较于白纸黑字的明文章法更考验人心。

国家宪法中并没强制规定不给老人让座就是犯法。可即使如此,当你把个人道德素养坐在身下,就会顿觉如坐针毡,硌得人生疼。

这是人心约定俗成的人性。

没人会以法律制裁你的这种行为,可你就是知道,这种做法是错的。

就像饭前便后要洗手、不随地吐痰的道理一样简单。

“是应该的,我这只是考虑个万全之策,以防哪天自己身心疲惫,还要顾虑人性道德。这种把自己陷入两难境地的处事方式一点也不像我的作派。”

“也是。”时一对其煞有介事模样点点头。

“我事先声明啊,我可不是自私自利的青少年,无论怎样还是会秉持着应有的道德素养。”尤翘楚又补充了一句。

她不懂时一说的也是,是指对其“万全之策”予以肯定,还是对其处事作派的默认。

“恩。”

她们都不是圣人,没无私大度到将自身利益置之不理,只不过更懂得在一定可转圜的余地内运用好既定的准则。

这个点出门的人比较少,时一隔着紧闭的车窗向外看去,除了不时有几辆计程车擦身而过,路上的人影简直少的可怜,三三两两的路过,多半能聚集在一块的地方便是公交车站。

明晃晃的光线直射下,晒得人视线涣散。车厢内还剩有多余的空位,却唯独她倚杆站立。

从身形、面貌和着装打扮看过去,是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生。留着干净利落的齐耳短发,平直的刘海长度只达到比眉毛略高一点的地方,油油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简朴的白配着七分牛仔裤。

这标准的初中女生发型是教育局统一规定的,要求是五官必须悉数曝光在老师们的可视范围内。成年人的思维古板僵硬,每半个月一次的着装检查严苛到令不少女生炸毛,却也无可奈何。初二那会曾经有几个女生因没达到要求,校领导亲自操刀,当众剪成了他们所谓的标准发型,但其实丑的不像话,那几个女生哭哭啼啼了好一阵。所以大家宁愿每半个月去一趟理发店,让理发师在自己的意愿下一点点的剪短成满意的不逾越校规条例的发型,也不愿意大庭广众之下,一声不留情面的咔嚓下去,成了一个多月都缓不过劲来的悔意。

不过后来,在初二升初三的那个暑假,听闻开学前的新生军训,有一个女生固执得要闹跳楼,非要誓死捍卫自己的长发到生命最后一刻,与校领导死磕到底,家长也前来求情。学校才不得不取消了留长发这一禁令。

可至今时一都不知道,当初那个“英勇就义”的新生是谁,她的一次壮举改变了全校短发女生的命运,解除了大家外貌和心灵的枷锁。

也无从考证此事的真伪,不过好在结果是令人满意的。

尤翘楚那阵子总念叨:“本来就是啊,校规有必要非要那么一板一眼吗?私立校还搞得这么不通情理。”

起先上车坐定时,时一并没注意到她,直到司机一个大转弯,措不及防,她喝水的手没抓紧,矿泉水瓶和辅导练习一块落地砸出的一声沉闷巨响,“嘭!”的那一下,她的视线才从窗外收回。

待车稳定行驶后,她就立马蹲下,先将辅导练习拾起,从背包里掏出纸巾一遍遍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还好矿泉水瓶喝了一大半,所剩无几,洒在书上的水并不算多,是还可以拯救的境地。等觉得差不多后才又将那个空瓶捡起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看来是个好学生。这是时一最终得出的结论。

最后她又把焦点聚集在了那个女生抱在怀里的那本辅导书上,白纸黑字打印的一整册,封面赫然印着“初升高衔接教材”这几个字样,右上角标注着“新状元”的补习班招牌。

这一发现更加佐证了她的想法。

看来是同一级的学生。

这个补习班她是知道的。毕业典礼那天在校门口碰见过,发传单的一个男生走到她面前介绍这个招牌,讲了好一会关于暑假辅导的各科优惠套餐和师资力量,说是还有名校老师在里面授课,不过这些东西令她一点都心动不起来,却不好意思拒绝一个费了半天口舌诚挚邀请你进去撒钱的大人,最后只能简单登记下,还留了两个电话,一个是她自己的,一个是她爸的。

那人还送了一张广告单给她,不过她看都没看一眼,扔在了一个离他很远的垃圾箱内。

事后尤翘楚在电话里教训她说:“你是傻逼吗!就不会留个假的,还把你爸都给搭上了。”

其实她确实挺烦这些不必要的骚扰电话。

可还是理直气壮的对着手机吼回去:“你好意思在他一直在旁边指指点点的要你填这填那的时候扔下笔,回一句老子不填了就撒腿跑吗!看着人家大热天那么敬业的拉客,你好意思吗!尤翘楚!你!好!意!思!吗!”

最后折服在了尤翘楚的“好意思!“下,字字铿锵有力,她刚才好不容易塑造起来的气焰一下子就没了。

而她,不好意思的后果是,这个暑假初,就接到了“新状元“补习班打来的电话,她又不好意思的和人家唠叨了好几分钟,虽然话费钱不是她出的。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拒绝。

前几天,就是在中考成绩公布后的那几天,她爸不知从哪弄来“新状元“传单,回到家一个劲的劝她说:”我看你在家也是闲着,不如上上衔接班也挺好的,这样开学进度也跟得上,高中也不容易啊。前阵子人家还打电话问我呢,一开始我哪懂那么多,也不了解具体情况……“

她爸简直跟被人迷了药一样巴拉巴拉了很长一段时间。看来那补习机构发现小的劝说不成,就去老的那“施咒“。

可不是吗,不然她爸怎么会这么死心塌地的胳膊肘往人家钱兜子里拐。

她当初就不该心软,那么坦诚的填那一堆没用的个人资料,何苦呢!真是自作孽!

“所以呢,你怎么说的?“时一的眼睛一刻都没离开过电脑屏幕,动漫的字幕一句接一句。她爸在那一个劲的说,她思维都无法集中,接连几句内容都没跟上。听烦了,索性按下暂停键,对着他回了一句,她只想知道结果,只想知道她爸把那通电话怎么着了。

“我就回了一句,我会好好考虑的,然后就挂了。“她爸见自家女儿终于肯耐心的搭理自己,内心是雀跃的,”你看,这传单上写了,今年中考状元就是在那补的习。“

搞了半天原来这才是重点。看来这广告打的不错,内容还更新了。借着中考状元的光,一定没少捞钱,又是一批为了孩子的未来赴汤蹈火的往补习班里砸钱的无知大人。

“新状元”,这名字取的不错。

她当时随意伸手接过她爸递来的传单看了一眼,中考状元的名字好像叫江什么来着,她不记得了。

她一直挺纳闷的,为什么明明前排还剩有可供选择的座位不坐,硬是倚着扶杆捧着本书在那看,站不稳不说,还洒了水把她“珍爱”的辅导书弄湿。

得不偿失。

可能好学生都这样,心里拧着一股偏执的劲儿,生来就与众不同,是一种她无法参透的思想境界。

直到那个女生下车,在时一渐行渐远的视线内走进了那家“金碧辉煌”的属于好学生的知识殿堂“新状元”,那块红底白字的大招牌,是这个暑假留给时一最深的印象。

她惊觉,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尖子生们为力争上游而不断挑战超负荷的知识储量,但她不同,如果哪天她真应了她爸的话,去“新状元”补习,那原因无他,便是学习进度跟不上,需要花额外的精力课后请老师帮忙温故知新。

他们补习是为了超前预习,而她是为了不拖后腿。

现如今她所能得到的都是侥幸,包括理想的中考成绩。

想到这,她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新状元”的站点后一站就是她们事先约定碰面的地方,听说是新开的,尤翘楚就拉上她和廖韵之过来尝尝鲜。

此次的小聚不过是打着庆祝彼此如愿考上心仪高校的幌子,实则是陪尤翘楚消遣无聊的暑假生活。

这种雅致的场所只适合怡情叙旧话家常,食物精致而昂贵,偶尔来个一两次也就罢了,倘若隔三差五的来蹭空调,这可消费不起。

炎炎夏日,除了空调房和游泳池,走到哪都是遭罪。

况且来的路上,高温的街道差点没把她晒成智障。

所以一开始她是拒绝的,直到尤翘楚以她所知晓的关于林越的信息为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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