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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高二的开学第一天,时一刚从楼里拐出来,就看见不远处小区门口林越推着一辆崭新的山地自行车等在那。

林越撑着车把手,单腿踩着地,时一慢慢走近。

林越看见来人,先是主动的打声招呼:“早啊。”

“早。”时一也回以同样的笑意。

还不等时一问,他就以迫不及待的向她展示:“我让我爸给我新买的自行车。”

“挺好看的。”时一仔细打量了下整体车身构造,挺好的,“就是这后座……是后来加上的吧。”显然,与整体男式自行车酷炫的画风有些不搭。

“恩,我想着可能需要,就让老板帮我多加了个后座。”

时一点点头。

然后相顾无言。

“你要不要……坐上来试试?”林越问得小心翼翼。

时一倒一反常态答应得很爽快:“好啊。”

令林越微微吃惊:“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呢。”

“那……要不你先骑去学校,我慢慢走着去也行。”时一顺势绕起了小心思,半玩笑半认真。

“别别别,我载你。”林越突的慌乱。

林越将车身偏过去些,好让时一更容易侧身坐上后座,时一微微挪动了下,调整了个舒适的点,林越敏锐地看出刚坐定的她无处安放的手:“你抓着我衣服吧,我会慢点骑。”

时一泛着微小的紧张,两手轻轻的拽着林越校服的两角。

“你真不怕自己掉下去啊。”林越低头看了眼被攥着毫无感觉的小衣角,时一仿若只是象征性的抓着两端小得可怜的布料。

“喏。”林越只得哭笑不得的主动拉着时一的手,让她好好抓紧些。

这些触碰从未有过的亲昵,却像日日习得的自然。

时一觉得是自己别扭了,这样不好。

“你别嫌我重就好。”她听话的任他摆弄着自己手心里紧抓的他衣角的布料面积。

等弄好这些,林越才放心的摆正车身,目视前方自信地朝学校的既定路线骑去。

“你等我很久了吗?”时一侧身并着的双腿随着车身微晃,她在后座上看着熟悉的街景试探性问着把控车头的少年。

“你怎么就知道我在等你啊?”林越怕时一听不清,回答时微侧着头,少年昂扬的强调从前头传来。

时一虽在心里咕哝着不然还有谁,但还是一时被问懵了,为自己擅作主张的带入噎得神色慌乱:“不是……我是说……”

林越没等她圆回去:“也没多久吧。”

顿了顿又说:“我想着一早就能见到你,就开心了好久。”

林越刚放暑假时便让他爸买了辆自行车给他,那时离开学还有两个月之久,他却对着崭新的车和新安的后座翘首以盼了一整个假期。这些暗戳戳的喜欢,他想一点一滴的表达,缓缓渗入到时一的内心。

他不知道她能不能完全接收到这些话里话外的情感,但他光是如此便整个人充盈着兴奋因子。

时一在心里默默回答了一句:我也是。

她拉着林越衣角的手抓得更紧了些。

林越最近真的很喜欢抢答,生怕所思所想被拦截在时一几欲说完的话下。

他第一次觉得暑假两个月有点长,他本想拉上何佑禹、尤翘楚和廖韵之好叫上时一一块随便出门去哪玩玩都好,结果却不巧放假没多久时一就和爸妈回老家呆了大半个暑假,好不容易等她回来,林越又想着借由暑假作业见个面,却又正好被总是临时抱佛脚抄抄写写的尤翘楚预订走了,时一本想说要不让林越拿些老师不怎么细查的作业来,帮他写点,进度快些,林越又推推拖拖地说着没事,可以向别人借,他也本只想让时一把作业留自己这,这样一来一回也能见上几面。他这个暑假也没干什么,补习之余偶尔拉上何佑禹找块场地踢踢球,也释放释放何佑禹高三的压力,剩下的大多百无聊赖的时间里多半做题,暑假的前半段他就已做得差不多了,所以当时一提议要不作业拿来帮他做点时,他生怕被拆穿,再怎样,满满当当填写好的暑假作业和自己的借口不一致怎么说得通。

所以这个暑假也就这么干巴巴的过去了。

时一不知道此时该回应什么,才不尴尬不暧昧。

林越又说:“以后我载你上下学吧。”

高一时,时一不想显得太过刻意,偶有几次写作业至清校等来从球场回班拿包的林越,偶有几次班级值日林越主动帮忙说放学一块儿走,她也日渐习惯她刚收拾好书包准备起身,林越就隔着座位叫住她,让她等等自己,一题就好。

就好似他总担心她会跑了不等他一样。

时一有时候书包收拾的慢,再三在脑内确认一遍今晚的作业清单,该带哪些书回去林越有时书包整理得飞快,见时一收拾得差不多了,抓准时机再一齐朝后门走去。

“不知道会不会拖堂。”沉默良久,林越显些以为她不会再回答他了。

“没事,我在校门口等你。”林越赶忙回答,急于打消时一这些对他来说不是事儿的顾虑。

时一考虑了一会,还是觉得不太好:“其实也不远……”

林越听这话,就知道时一想说什么,立马堵住她的话:“就这么定了啊,说好了,你别放我鸽子。”

现在不是远不远的事,是他想载她一起上下学。几乎就差一句跟我走吧。

已经进入学校路段,林越车速平稳,穿梭在或眼熟或陌生的统一着装的人流里。

时一不再拒绝,这天早晨的风很轻,少年结实的背触手可及。

在离校门口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

“要不就在这停下吧。”人流量越发密集,已掠过几张熟悉的面孔,瞳孔里一致放射着惊奇的情绪,她实在不好意思就这么安然地坐在林越的后座然后在校门口淡然的停下,“走一小段。”

尤翘楚挽着廖韵之的手腕走在路的右侧,见他们从身边骑过去,时一背着身对她们,面朝车身左侧,尤翘楚不管不顾的就在后头大喊:“你们俩!”

很顺利的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其实以学校为中心圈个圆一男一女同骑一辆车还是挺扎眼的。

时一听见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就转头朝后看去,林越也很快理解了时一意思。

“好吧。”他其实不介意,但也听话的缓缓在路边停好。

他本也想从车上下来,推车陪着时一一块儿走一小段路,时一见势立马阻止:“要不你先去学校地下停车场停车吧,我等会翘楚和韵之,一会停车场口见。”

林越转头朝后看了下,尤翘楚她们见他们在前面停车正不紧不慢的踱过来,尤翘楚朝林越招了招手,林越也挥挥手回应。

“也好。”然后他脚放回踩踏板先骑向学校。

时一回头看了眼尤翘楚和廖韵之怎么还没跟上,就见她们小跑到时一身边。

“很大胆嘛。”尤翘楚把手勾上时一的肩,笑得不怀好意。

“想什么呢!”时一已预知到尤翘楚肯定会调侃一番。

“开学第一天,暗恋对象载着上学,幸福爆棚!”尤翘楚表情浮夸,又忍不住八卦,“你们不会是经过一个暑假已经在一起了吧!”

时一真是白眼翻上天了。

“别说我没提醒你啊,”尤翘楚突然凑近,悄悄地说,“开学这两三天,教导主任执勤呢,专抓你们这些早恋的!”

“哪跟哪啊。”

“那你这进度有点慢啊,”看时一这表情,好吧,她想早了,尤翘楚瘪着嘴摇了摇头,“你这样不行啊,你和林越这剧龟速更新得我想弃剧了。”

时一只是回以一声生硬的“哦”字。

时一她们走到时,林越已经停好车等在那儿了。

尤翘楚眨巴着眼,竭力表现出不遮掩的暧昧,生怕在场的某人不知道她话里有话,拍拍他的肩:“新车不错嘛。”就像在夸一句小伙子不错嘛,有两下子。

新的分班通知前两天就出来了,尤翘楚和林越同在理科重点班,时一和廖韵之同在文科重点班,这个结果时一很满意的,虽说文科重点班不乏几个之前高一班级里的同学,可现在总算有个知心的好友一起。

文科统一在二楼,理科班分布在三四楼两层。

时一的教室正好在楼梯口旁,尤翘楚说了声:“中午记得一块吃饭啊。”

廖韵之嫌她碎碎念:“记得记得,哪次不是一起吃的?”

尤翘楚嘿嘿傻笑两声:“你俩就好好呆班里,等我下楼找你们。”

然后时一和廖韵之就进班了,林越和尤翘楚就继续往四楼走。

“你们俩真的是磨磨唧唧的。”尤翘楚没头没尾的来这么一句。

林越没听清,尤翘楚心想算了:“没什么。”

江则跟时一一个班,时一是有心理准备的,但她没心理准备的是,新班主任主张男女同桌,其实文科班的男生本就不多,男女三比七比例,却又正好安排她和江则一桌,但也挺好的,总比别人来得熟悉,而且有一个段一当同桌,是再求之不得的了。

廖韵之是时一的前桌,平时课间总会转过身来找时一聊天,倒也不算是聊天,学习上的难题她更习惯和时一探讨,偶尔穿插些日常。自从和江则同桌后,时一渐渐习惯性的依赖江则,江则有时写题写得差不多了,会稍稍停笔休息会,看看窗外的绿色,又看看身边埋头苦算无果的时一。

林越那次对时一说,四年同班同学,却没机会成为同桌,他会觉得可惜。

江则时时在想,最起码在这件事上他是幸运的。

高中的数学课越学越宛若天书,老唐负责文理重点班的教学。

那天的课讲评练习卷,很多常见的题型老唐省去了板书,而只是简单口述了下大致解题过程,可就连复杂些的大题板书也开始偷工减料了,不论什么题型在老唐讲来都是三下五除二的事,“这题不应该啊”。

时一倒也想像他说的这般的信手拈来。

老唐讲题前都会先问一遍学生,哪些题是大家普遍觉得有难度的,他会在自己的那份做上标记,然后就专挑这几题讲,其他基本没什么大问题的就留给同学们自己课后相互问了。

“选择第六题听懂了吗?”

班级一片静默。

“好,那接下来第九题是吧。”

这种情景不知重复了多少次。

这节数学课,时一始终处于信息处理滞后的状态,她刚消化完老唐的上一题,下一题已经讲得差不多了,无奈只能先搁一搁,继续跟上后一题了,她就这么跳一题跳一题的听着这堂慢半拍的课。

江则突然传过来一张小纸条。

“下课我教你。”

“好。”

时一按照折痕的纹路折好传回去。

“时一,数学倒二大题你听懂了吗?老师讲完我又算了几遍,总觉得还是哪里怪怪的。”廖韵之满面愁容地转过身,怕影响同学自习,小小声地说。

江则眼底无以名状的柔色,撞入了廖韵之眼中。

时一气馁,无奈地摇了摇头。

时一只需稍一摇头,江则就搁下笔,拿过草稿纸,开始讲题。

廖韵之有段时间发觉,江则最帅的时候莫过于此。

廖韵之经常性转向后桌,频频看到的画面是:时一和江则凑近,攻克着同一张的练习卷,还有……江则专注的看着时一解题。

江则耐心的一步步讲解解题思路,然后中途顿一顿,问时一这个部分是否听懂,他渐渐领悟到时一给出的反应所包含的信息,她若点头,他便继续往下讲,她若闷声不吭不表态,他便重新再梳理一遍刚刚的步骤,直到她完全理解。

他永远按着她的步调走,永远照顾她的情绪,永远不厌其烦的一遍遍为她讲解其实本相差无几的题型,可再碰到时它稍一转换下方式还是轻而易举把时一难住了。

然后廖韵之就又默默转了回去,此情此景,她都不忍心打扰。

一开始廖韵之以为江则是在一旁默不作声地“辅导”时一,好及时纠正,但久了,她发现其实更多的时候他在看时一,只是看她。

江则依旧是班长,副班长另有他人,时一没再参加竞选,比她优秀的人比比皆是,阴差阳错的副班长还是算了吧。

江则更多的时候提供给她的是无需多言的帮助。时一真的很感谢他的存在,就好似他存在本身便是为她排忧解难。

她一直不愿意麻烦江则,却又处处需要麻烦他。

时一通常第三节课课间,水杯见底,江则正好也喝完了,询问过后便拿起她空空的水杯,又很体贴地问廖韵之:“要不要也帮你一块装水?”

“谢谢啦。”廖韵之递给他。

后来竟固定如此,江则就这么心甘情愿的成为了她们日复一日的“打水小弟”,在第三节课课间拎着三人份的水杯走出教室后门。

时间久了,时一就真的很不好意思了,明明同时需要装水的是三个人,却总是江则一人跑腿,其实准确来说是她一个人,廖韵之还只是偶尔几次的顺带。

江则只满不在乎地说顺便而已。

两三周后,时一想了想:“我们轮着来吧,一人一周。”

江则忍俊不禁:“那就一起吧。”

最后从江则帮时一变成了两人一起,在固定的时间点下楼装水。

同桌后的他们,“正好”、“顺便”是时一时常从江则嘴里听到的词。

“江则,你有空吗?”时一习惯性问题前礼貌地问一句。

“有。哪题不会?”江则立马停止刷题。

“要我帮你打水吗?我正好要去。”

江则的“正好”总能踩在时一刚喝完水没多久的当口。后来,即便时一暂时不在座位,江则也很自然的拿过她的空杯,不正好、不顺便,可她回来时,桌上已是满满一杯温水。

江则对时一永远有空、永远正好。

在时一对江则保留的高一印象中,他是不怎么吃零食的,偶有几次往学校的小卖部跑,也只是因为体育课当天忘带水杯买瓶矿泉水而已。

可文理分班后,时一开始怀疑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当他在午休时拆开某包薯片,两人慢动作播放般咀嚼当他在电脑课上悄悄塞给她一颗糖,各自躲在显示屏后面双唇紧闭他们分享着同一罐益达,融入寂静无声的自习中……

某个课间,时一和廖韵之勾着手结伴去厕所。

廖韵之试探性地问出口,尽可能是当做无数个不经意间的琐碎日常:“时一,你觉得江则怎样?”

“他很好啊。”时一几乎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廖韵之犹豫着该怎么继续下去。

“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有初中遇见林越的那三年,你会不会喜欢江则?”廖韵之细细观察着时一的面部变化。

时一沉默了一会:“他真的很好。”

除了“很好”她再也想不出更为贴切的形容词。

“哪个女生不喜欢。”时一隔了一会又说。

廖韵之也不可否认,江则的好令人难以抗拒。

“包括你吗?”

也许、大概、可能……会吧。

而事实是她喜欢林越,心知肚明。

“如果,就可能包括但现在,不包括。”

在大家哗啦啦下楼去操场升旗的周一大课间,林越慵慵懒懒的跟在时一后头,假意漫不经心问出一句:“学习还顺利吧。”

“恩……还算是。”

“恩。”林越怅然若失。

时一手里攥着张演讲稿,边慢慢地走边碎碎念过稿子,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被班主任钦点成这周一国旗下讲话的班级代表。

每周周一的升旗仪式后,先是学校领导讲话,然后是各班轮流派学生代表发言,最后是教导主任点评上周的德育工作,而这周正好轮到时一班级。

稿子反复修修改改了一周,昨晚也顺了好几遍,时一想着尽量能做到半脱稿,可她还是抵不住紧张。

“我先去趟厕所,你们先走吧。”时一手心沁着汗。

刚才那节课,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会在全校师生注视下上台演讲的事,有时看着黑板上“唰唰唰”的板书,脑子却突然放空好久,临下课前还灌了好几次水,越喝越渴。

廖韵之:“按准备的来就好了。”

尤翘楚:“放轻松,放轻松。”

时一点点头,拿着稿子就往公共厕所的方向走,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林越不吭声的跟在后面,看着时一哧溜一下就进了女厕。

“要不要我帮你拿着稿子啊。”时一刚进去,林越就站在厕所门口对着女厕的入口问。

无人应答,过了几秒就见时一折出来,把两张被她捏得边角微皱的稿子塞他手里,又灰溜溜的进去。

时一全程没怎么抬头看他,林越竟忍不住被她兀自紧张的可爱模样逗笑了,纸张还留有时一掌心的余温。

时一出来,径直走向林越:“谢谢。”拿过自己的讲稿。

她没想到林越竟跟来了。

“别紧张。”林越语露关怀。

“我没紧张。”时一嘴硬。

可她下意识深吸口气的细微举动出卖了她。

林越跟在一旁强忍笑意,觉得这样不太好,硬是克制了自己。

时一又“咻”的一下瘪了下去:“林越,我有点太紧张了,怎么办。”内心里的自己已经急得直跺脚了。

她也知道她太紧张了,可她越知道越想镇定,越做不到。

“你只需要看着我就好了。”时一湿漉漉的目光更加水灵,林越的心也忽地被击中,某块地方柔软的塌陷下去。

他喜欢时一内心的坦诚,手足无措的求助于他,真真切切地问他一句怎么办,他会真实的觉得他才是那个被她真正依靠的人。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他没多想,就做了这个粉红的举动。

时一怔在原地。紧张感瞬间被羞涩取而代之。

动作完了,林越才慢慢涌上一丝延迟的难为情。

人群一致朝操场涌动,时一手中的讲稿被她攥得更紧,两人局促不安的呆在厕所门口看这看那就是不敢看对方。

“下周轮到我了,”林越看向别处,“换你安慰我……”说得小声。

29

廖韵之突然发了一条动态。

“突然想起一句话,我不会一辈子爱你的。你要相信,这句话的可信度为八成,还有两成是挣扎,徘徊,不甘心。”

时一在底下评论:“我把八成的爱留给你,两成的挣扎、徘徊、不甘往肚里咽。”

尤翘楚不明所以的回复一个符号:“?”

廖韵之半小时后把这条动态删了。

是尤翘楚按耐不住先在三人群里冒泡。

“叶承彦怎么了?”尤翘楚嗅到了一丝异样的端倪。

两分钟后,廖韵之回:“分手了。”

紧接着补充一句:“我提的。”

然后时一和尤翘楚各自在聊天界面前错愕了好几秒,缓不过神的是因为后半句。

她们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提起叶承彦了,时一也没太过问,尤翘楚更是没空过问。

廖韵之想说的话太多,故事里的每一件小事,小事中的每一个细节,更细致于叶承彦说话时的神态和词句间的情绪变调,都成为她印刻于心的反复揣摩,千丝心绪繁杂纷乱,随意抓起一头来讲,都是缠乱成麻的团。

但廖韵之只是神色淡然的输入对话框:“最后他伸出手想抱抱我,我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没有回应,他向前走了几步,我就往后退了几步,他执着得靠过来轻轻抱一下,随后我扭头就走,他说这么果断吗,头也不回,我就走得更快。”

此前是有多么拼命想要靠近,当下就有多么固执想要逃离。

尤翘楚不信,廖韵之有多喜欢叶承彦她是知道的,就算最后结果不尽如人意,她也不相信廖韵之是主动解除关系的那一方,她看不进廖韵之噼里啪啦敲出来的一个个迟钝的文字,她直接拨出一通语音通话。

刚一接通,尤翘楚才说出一个“你”字,廖韵之已是无法克制的泣不成声,容不得尤翘楚试探性地说完一句完整安慰的话,她竭力抑制生理上的悲戚起伏,却只是徒劳的把控成断断续续收不拢的哽咽。

时一和尤翘楚都不再说话,静默得任由另一端的宣泄,她们什么都没问。

时一在校社团活动日,高一下快结束的后半学期,加入了播音部。

廖韵之好奇她怎么突然选择了,时一倒还算认真的思索后回答:“就挺感兴趣的。”

当然这只是答案其中的一部分,而廖韵之要问的是另一部分。

“你填资料表的时候一定是想着林越的。”廖韵之笃定。

廖韵之和叶承彦分手后,一切如常,比当初的求而不得后更为释然,最起码,表面上是。

时一点点头,又摇摇头。

除了高三年段仍在紧锣密鼓的备战中,高一高二的学生闲散而欢乐。

陈桠楠不意外的固守阵地,自始至终不受楼道里、操场上的嬉笑欢腾所分散一丝注意力,她就那么粘在座位上一科接一科的刷着题。

时一在操场上大致逛了会,每个社团在篮球场上都占有一个固定的摊位宣传,有很多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四点的时候在阶梯教学厅还有社团表演,尤翘楚本想拉着她去,时一想想算了吧,就选择先回班,她上楼的时候正好碰见班主任下楼,然后在班级所在楼层的楼梯口拐角处相遇,他拿着薄薄的几页纸装订好的小册子。

“时一啊,一会这文理分科信息表传下去,让每个同学都核对清楚个人信息,确认无误后在最后一栏签名,放学前放我办公桌上。”

“哦,好。”时一乖巧地接过。

她一边往班里走,一边随手翻阅班级同学的文理填报意向。

其实大多数的决定都是意料之内的选择,理科的名单整整排了两页纸,文科也才只是半页多。林越报了理科,宋因冉报了理科,陈桠楠报了理科……这些都没什么好意外的,直至她的视线在文理名单分界线处凝固、呆滞,江则排在选文名单的第一个,理科名单截止的后一位。

“江则,文”

时一脑中“嗡”的一声,乱作一团,难免不令她联想到文理志愿表那天江则所说的话,但她隐藏了自己可有可无的好奇,在将文理分科信息表传到江则面前时,也只是神色如常地递上准备好的黑色水笔,静候在旁。

时一就这么安安静静的陪着陈桠楠,又干巴巴地等着每一个回班的同学确认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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