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他几乎没说过一句话。我们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见他来无影去无踪的,持枪战斗时攻速快得枪尖直冒火,就有了‘炎影’这个名头。前些天,就我和他,在林子看见一只疯熊正追一个裸着上身的大汉,那大汉身上已经有了好些抓痕。
“有道是宁斗猛虎,莫惹疯熊。遇到这种事,说句老实话,我躲都还来不及。他却二话不说跳了过去,一枪把那头熊给挑了起来,三进三出,熊愣是没抓到他一下,最后还联合那个大汉一枪把熊刺了个透心凉。
“我忌惮他的武力,更忌惮他的胆力!”
迷迷糊糊地听他说完后,李裹儿头更加昏沉,她的注意力已经溃散了,怏怏道:“怎么哪个林子都有疯熊,可怕……”
英布没有在意她的敷衍应对,而是自言道:“今天那么危机的关头我都不肯放手,除了权衡利弊,还想逼他现身。毕竟我们的任务是追回这些书,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沉入江底。”
“那说明他迷路了……”李裹儿想当然道。
英布不想再跟她对话,提灯照着公输零,发现他的眼皮在动,似乎很努力地想要挣脱似的,于是他拍着他的脸:“喂,狗子,你怎么了,醒醒!”
“吭吭吭……”被毒晕了的某人吭了几声,徐徐睁开眼来,虚声说,“奇怪,我能听见你们的声音,就是动不了,拼了好久都睁不开眼。”
“那不就鬼压床?”英布笑道。
“可是我现在都动不了,只是脑袋不疼了。”公输零的声音就十分清醒。
“别急啦,说不定等会儿就好了”与他相反,李裹儿的声音就像病猫般软昵。
公输零赶紧问道:“你还好吧,李裹儿?”
李裹儿不想说话,只是“唔”了一声。
公输零发现自己的问题挺傻,沉默片刻,又问英布:“你刚才说的那个炎影,是不是回去了?不然怎么不跟今天那三个一起来?”
英布忖度道:“兴许是在路上耽搁了,也可能是别有用心……”
他看了看眼睛直愣愣不明所以的公输零,接着道:“‘龙’是一个佣兵团,里面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不是你这种蠢狗所能了解的。表面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前一刻还笑着跟你握手,后一秒就在背上捅刀……”
“他不是那种人!”他话还没道尽就被公输零打断,“从熊掌底下救人,胆子大战力强是一回事,更为重要的是他的侠义心肠。这样的人怎么会像你说的那样?”
英布笑了,他道:“世界第一的佣兵团就是世界第一的大染坊,想要染布怎么可能不弄脏手?没有人会是干净的!”
公输零岁不谙世事却也知他说得在理,只是他不太喜欢“干净”这个词,因为它的反义就是“肮脏”。
从小到大他的世界里只有两个人,整天埋头研制人机的老爹,以及亲手拉扯他长大的门童老伯——三岁看八十,公输零的性格的形成更多地来自于老实忠厚的门童老伯。
门童老伯除了包粽子还有另一项绝活就是讲一些以惩恶扬善为主题的故事,从中告诫公输零要做一个善良正义的人。
而老爹从没有教过他处事原则做人的道理,却以身作则地教会了他,要做一个纯粹的人。
他听英布讲了斗疯熊的故事就自觉得归结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如此行侠仗义之人又怎会别有用心?
公输零已经在心底将这个炎影定义为了好人,甚至是英雄!
“唔……方才,我好像在江面上看到个人影,一眨眼就不见了。”虽然已经认定是自己眼花,李裹儿还是提了这个事。
哪料英布一听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追问:“什么时候?哪个方向?”
“杯弓蛇影,”李裹儿觉得英布太草木皆兵了,“就刚才啦,我哪儿知道哪个方向。”
“是他,一定是他!”白天洪水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英布,此刻声音都在发颤。
“你不要吓人啦,”李裹儿声音更弱了,“我们会没事的。”
“没事个锤子!”英布低吼,“你看看我们现在的战斗力,打得过,开玩笑?”
“不是还有你嘛,”李裹儿委屈地说,“阿骨都不是你的对手呢……”
“你不知道属性相克吗?”英布气结道,“丑女是个没武功、身板弱的法师,我这种刺客就很好近身,在她还来不及施法前强杀!”
“炎影不是跟你差不多吗?”公输零想当然道,“都是刺客,那就不存在属性相克的说法。”
“关键是我打不过他呀,蠢狗!”英布气急败坏时就咬着牙齿说话。
公输零“哦”了一声,英布听来像是嘲讽,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投了吧,这堆书送他了!”
“不行!”公输零坚决反对,“这些书是阿丑姐的朋友死前托她保管的,不能给!”
“好啊,不给,那你来守!”英布抄着手说,“我又没这个义务!”
“你!”
公输零被堵得怒火中烧却又找不出反驳地话,只能自个儿慢慢烧。
李裹儿慢腾腾地说:“别理他,公输零,他不照顾好你,上哪儿找宝藏?”
“对!”公输零总算找到了突破口,“藏宝图我给阿丑姐了,阿丑姐卡在这堆书里了!”
言下之意,你必须保护好这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