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内那几位选择留下的宾客,此刻正沉浸于晚宴的欢愉之中,大快朵颐着那些昂贵而罕见的山珍海味,对那不怀好意的人影以及可能存在的潜在的威胁浑然不觉。
他们选择留下来的原因不尽相同,无论是为探寻真理而不管不顾的渴望也好,还是为金钱而豁出一切的决绝也罢,哪怕是为了出名而毫无底线进行的尝试,甚至是深陷怪力乱神之语的疯狂……却都有如深渊魔鬼们的低语那般,以无法抗拒的甜美诱惑着他们一步步走向悬崖,走向无法挣脱的泥沼。
以厨师装束的男仆推着餐车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与之前穿着如小丑般滑稽衣服的他判若两人,清秀却又稳重、干练。只是这般好感却在他为与会的子爵上菜的那一刻被打破。
“等等!甜点都上过了,这姗姗来迟的肉排是什么意思?”
子爵故意拉长音调以及其刻薄的口吻质问着,吹毛求疵的挑着错。指责男仆不知礼节的行为不仅仅有损他主人的颜面更是对在座宾客的侮辱。
男仆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似乎在害怕老迈尔斯会因此而对他的严厉责罚。一时之间不知道应当如何怎么回应子爵,磕巴了半天也没能将任何一个理由说出口。
“你身上有血味。”
坐在子爵旁边的矮个子女士低头默默的擦拭着犹如啤酒瓶厚的眼镜,轻语着像是责怪男仆着装不周的话语,巧妙的为他解了围。
一旁的子爵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而这位身材小巧的女士却假装没注意子爵的行为,埋头吃着桌上的菜肴,令子爵吃了个瘪。
男仆机灵的陪着笑,像只可怜的哈巴狗一样扣扣索索的仰视着子爵,希望他能够大人大量放过自己这个卑微的下人。
“哎,你!去把那边的克莱兹叫过来!那傻小子就知道对着羊皮纸发呆了,根本就不懂得享受!小蠢货!”
一身学士打扮的肥胖中年男士摸着自己的秃头使唤着男仆,走到子爵身边悄声的对他说了些什么。
子爵这才放过男仆,踏实坐下来品尝那块甜点过后才送上的肉排。看他大力切割肉排的动作,甚至让人为呈牛排的盘子心疼,显然子爵压根咽不下这口气。
而展柜前的克莱兹则无视了他人的邀请,依旧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奋笔疾书,一丝不苟的进行着自己对羊皮纸的翻译工作。
对他来讲,这张羊皮纸才是他参与这场宴会的真正目的。对真理的渴望令他忽视了一旁餐桌上的酒肉美食,丝毫不顾及自己在他人眼中是多么的犹如奇葩,踏踏实实的研究着那羊皮纸上究竟写的是什么。
其他人便也知趣的不再去理会这个不懂社交礼仪的毛头小子。
当然,子爵除外。
“学院的新星,优秀而高傲的年轻学士,克莱兹。你从中翻译出了什么?为什么不借此机会和我们一起分享下你头脑中浩瀚的知识呢?”
子爵绕着绕着弯子,挖好坑,犹如毒蛇般等着克莱兹天真的走进其中。这般锱铢必较的态度正如他的传言一般恶劣,让想要上前劝阻的人不得不把嘴闭得紧紧的。
厅堂内陷入了沉默,克莱兹似乎在假装没有听到伯爵的话,场面一度非常尴尬。看着依旧在发呆的男仆,子爵狠狠的瞪了一眼。
“我,我的主人迈尔斯学,学士正在休息。”
男仆表现的有些怯懦,目光游离不定,冷汗顺着脸颊流淌,似乎想到了什么惊惧之事。
“还有什么比知晓真理更为重要呢!”
子爵咬着牙,从牙缝中将话语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来,吓得男仆直发抖。而事实上,子爵的迫切渴求的仅仅是克莱兹出丑的洋相罢了。
男仆无奈的看向克莱兹,希望克莱兹能提出异议,阻止子爵的恶行。而克莱兹却并没有做出反对,他只是停下笔做好随时去找老迈尔斯的准备,显然克莱兹并不想错过这么一个可以直接交流的好机会。
男仆的脸色越发苍白,令人感觉他不仅仅是在恐惧,更是在心虚。他鼓足勇气,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有胆量去顶撞子爵以及各位宾客。最后只得无奈的带着子爵、克莱兹以及看热闹的一行六人前往二楼的寝室找那位令他惧怕的主人,老迈尔斯。
碰!碰!碰!
男仆敲门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如同敲击的不是门而是他的心脏。
“主,主人,有人翻译出了羊皮纸上的一部分内容,迫不及待的想和您分享、探讨其中的奥秘。”
短暂的沉寂似乎预示着即将爆发的恐惧。
“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