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手里握着一柄刀。一柄三尺七寸,寒如冰,黑如墨的刀。
江湖上,除了握住这柄刀的人,其他见过它的人都死了。死了的人,似乎变成了刀身上永不安息的鬼魂,在冰冷的夜里,纵情地嘶吼和咆哮。
今夜无月,乌云如山,冷风如刀!
女人本来是碰也不愿意碰这柄刀的,但是,如果握刀的人不是她,那么,她现在很可能已经死了。死了的人,是没资格握刀的。
女人握着刀,她的眼睛却一直在盯着那只握刀的手。手像羊脂一样白,像棉绒的丝绸一样滑,手指纤细,似乎是弱不禁风的柔荑??????
这实在不是一只握刀的手。
这样的手,握的应该是鲜花,是美酒,是情人那双温暖的手!
女人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喃喃地道:“太重啦!太冷啦!这样的刀又怎么能给一个女人用呢?”
女人于是手捧着刀,轻轻地绕过一个回廊,来到了一间点着灯笼的屋子外面。
女人的脚步很轻,很快,像是猫的脚步。她确信自己一路走来的时候连一丁点儿声音也没有发出来,但是等她刚走到屋子外面,还没来得及用手敲门,屋里的人已经沉声地道:“进来吧!门没锁!”
说话的是一个男人,一个身长七尺,面容如玉的男人。男人看起来不过而立之年,穿着一身黑中带红的紧身武士服,长长的束发像是瀑布般散落下来直抵腰间,英俊脸就像是一块被刀精雕细琢的大理石,阳刚之中又透露出一股坚毅无比的味道。
这是一个非常迷人的男人,而她,也是一个非常迷人的女人。这样一个迷人的男人和这样一个迷人的女人同处在一间屋子里,本应该发生一些十分迷人的事。可是,男人的眼睛却在死死地盯着那柄刀!那柄被女人捧在手上,却远远没有女人那么漂亮的那柄刀!
“好看吗?”
女人忽的冲他盈盈一笑,淡青色的裙摆在风中轻轻的扬起,刹那间便已经是风情万种。
男人却还死死地盯着那柄刀,道:“好看!”
“究竟是刀好看,还是人好看?”女人风情万种地走到他的面前,轻轻地转了一下身,问道,“你告诉人家,你究竟是在夸这柄刀呢,还是在夸我呢?”
男人这才不得不将目光转移到女人的脸上,男人的眼神中忽的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道:“唐小玉,你为什么不用你自己原来的样子?”
唐小玉轻轻地娇笑道:“难道我现在的样子不好看吗?我现在可是柳落白的夫人卿暮雪,你现在应该叫我柳夫人!”
男人没有答她,反而转头盯着桌子上的刀,道:“这柄刀你是哪儿来的?”
唐小玉嗔怪地白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淡淡的不解道:“你周大少用的不是剑吗?现在又为什么要关心这柄刀?”
周衡仍是死死地盯着那柄刀,沉声道:“就因为我用的是剑,所以我才要关心这柄刀!”
唐小玉愣了一下,失笑道:“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
“你不用剑,你不会懂的。刀剑,本就是一对死敌啊!”
周衡忽然有些感慨地叹了一口气。他忽然用手掌轻轻地抚摸着那柄刀,刀身上的纹路就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竟然将周衡的眼睛都映得有些火热起来。
周衡忽然抬头盯着唐小玉,道:“那个人呢?”
唐小玉一脸茫然地朝他眨了眨眼睛,笑问道:“你问的是哪一个人呀?”
周衡不屑地冷哼一声,道:“你知道我问的是谁!那个持刀的人呢?”
“死了。”唐小玉忽然淡淡地道。
她在周衡的面前坐下,用桌子上一只银制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是深碧色的,像是猫的眼睛。
周衡的瞳孔却猛的一缩,失声道:“你竟杀了他?!”
唐小玉媚眼如丝道:“难道我不可以杀了他吗?”
周衡冷哼一声,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只见他一仰脖子,喉头一动,顿时一只酒杯中就变得空空如也。
唐小玉饶有兴致地瞧着他,过了一会儿等周衡的酒喝完了,唐小玉才道:“我没有杀他。只因为,对付一个中了招魂引的对手,还不值得我出手。我将他扔进了地牢里!”
周衡忽的仰天长叹道:“可惜啊!可惜!”
唐小玉有些不解道:“可惜什么?”
周衡冷冷地道:“可惜他不是死在我的剑下!”
唐小玉忽然嫣然一笑,宛若百花齐放,道:“我明白,失去一个对手固然可惜,可是,你别忘了,他只是我们用来对付柳落白的一颗棋子。
本来按照计划应该是他先去找柳落白决斗的。柳落白固然可以破掉他那一刀,但柳落白自身也必然会受伤。
我们再在中途劫持柳芊芊,柳落白必然心境受损!一个剑客,要是身心俱疲,又怎么能使出他天下无双的神剑呢?
只可惜——”
周衡淡淡地接口道:“只可惜你们没想到这个一贯独来独往的人居然会和柳芊芊在一起。他不仅没有找到柳落白,反而是杀掉了你们派去对付柳芊芊的人。”
周衡长叹一声,道:“这个柳芊芊真的有那么美?居然连那柄刀都被她打动了?”
唐小玉狡黠地一笑,道:“怎么?难道你对柳芊芊有兴趣?”
周衡忽的大笑一声,缓缓地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