洱一身上没有一块能看的皮肤，伤痕累累，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有磨破的，也有烧灼出泛黑的洞，而那洞露出的皮肤，同样泛着黑红。

他蹲在角落，用手捂紧了胸口，咬牙喘着粗气，好似有什么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不得安分。

伥杉知道，那是万鬼在起躁，而在身边满是灵力的状态下万鬼的浮躁达到了顶峰。

他心一下被揪了起来，颤抖着蹲下身去，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谁让你回来的。”洱一从嗓子眼挤出几个字眼，似在埋怨。

“……小鬼死了。”一大堆带有歉意的话被伥杉堵在胸口，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说出来，最终还是说出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洱一温柔一笑，尽最大的努力伸出手抚摸伥杉的脸，一个微小的动作，伥杉却觉得他耗费了全身的力气，他夸赞道：

“我就知道你会赢的，太好了，这样你就少了一桩心事了。”

“可我又会多一桩。”伥杉抬手抓住洱一冰冷的手，替他用力一下下在自己脸上蹭，珍惜儿又小心。

“我会没了你的。”他颤声道。

“没事，我都说了，会回来的，风风光光的回来。”洱一笑的灿烂，他第一次笑得这么灿烂，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可同时，伥杉露出了这辈子最悲伤的表情，连天都看不下去，替他落泪，配合雷鸣下起丝丝小雨，打在二人身上与脸上，分不清那到底是泪还是雨。

“伥杉，你知道么，我终于圆了你的一个心愿。”洱一淡淡道。

伥杉一愣，抬眼望这他那张无求无愿，如同碧波般平静的绿眸。

“我终于让你摆脱万鬼了，你再也不会痛了，会好好的，以灵王的身份活下去。”

“我不要……我宁愿受一辈子苦，也不想你因为这个离开。”伥杉急促的解释。

“可我不想让你受苦。”洱一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又道：“而且我也不想让你跟其他女孩子走的太近，在我回来之前，你答应我，千万别对其他人动心。”

“……”伥杉有些不明白：“怎么好好的扯上这个了，你放心好了，不会有人喜欢我的。”

“那可不一定。”洱一喃喃了一句，笑的苦涩。

忽地，二人正头顶又传来一阵雷鸣，穿云裂石的直劈下来。

“快走！”洱一咬牙，使出浑身解数，狠狠将伥杉推开。

“洱一！”

伥杉睁大了眼伸出双手想将洱一拽出来，却又被洱一使出的魔力震向更远的地方，瞬间，伥杉便听到那震耳欲聋的劈石声，带着火花的石块从角落飞出，在伥杉身上砸出大大小小的青紫。

“洱一！！！！！！”

伥杉全身精神紧绷，绝望感油然而生，他连爬带滚朝着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角落走去，刚没走两步，又一阵雷劈来临，气压强大，足以将人吹的皮开肉绽，伥杉都忘了开灵障躲避落石，就这样活生生被刺出几十道口子，又被冲向更远处，呕出大口鲜血。

紧接着，天雷如同不要钱的线般，一个接着一个，铺天盖地的往下劈，眼看山洞就要崩塌，伥杉躺在地上，咬碎了自己一颗牙，混着口中鲜血咽了下去，他依旧没放弃挣扎。

天雷声音巨大，伥杉因为离得太近，耳朵受到很大损伤，只见两天血从耳洞中钻出，如同小蛇般顺着下颚，流过雪白的脖颈，又流向更下面的地方，消失在衣领中，于此同时，取代雷鸣的嗡鸣声不绝于耳，覆盖了一切可有的声音，回荡在他耳中。

“洱一……”

“洱一……”

“洱一……”

伥杉一遍遍呼唤，绝望也成数的一遍遍加深，压得他喘不过气，伥杉全身的肌肉都跟坏了一样，他只得换成手，朝着洱一爬去，即使手指被尖石磨出了血，也不曾放弃。

直到天劫结束。

历时五个时辰的天劫终于结束了。

一堆废石压成的小山旁，一个落满尘土的人儿趴在地上，只有中指触在冰凉的小山上，不省人事。

他身后拖拽出的血痕很长，同样盖着厚重的灰尘，以此证明他早就昏迷的事实，仔细看你会看到，一丝眼泪顺着鼻梁，从左眼划到右眼，又顺着右眼滴在地面，在满是灰尘的脸上留下一道不浅的泪痕，透露着这位灵王的绝望。

他的身后愕然出现了两个人，在前的那位身披精致钴蓝披风，脸被披风帽挡得严实，看不清长相，那是良酒宗，而身后那位，便是恭恭敬敬，满面忧愁的琼净。

良酒宗帽子微动，似在低头垂望，好一会儿后才用老收音机般沙哑的声音开口道：

“一位灵王，怎么这么狼狈。”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说不上嫌弃，也说不上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