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结了启明的事情，魏寿风心有所触，他以前对阴间的固有看法在一点点改变，夜晚的世界并不如同他想的那样冰冷而没有温度。

早上魏寿风照例光顾了李哥的早餐店，闲来无事沏一壶清茶，魏寿风和李哥聊得很投机，用孙姐的话来说他们是“臭味相同”。只是魏寿风没想到大白天的他的店里还会有人光顾，来的是个中年妇人，头上包裹头巾，身上穿着破旧的花短衫，脚底下踩着发白的布鞋。

魏寿风别了李哥回到店里并没有张口，一般光顾寿品店的都是家里有了丧事，魏寿风不便开口问她需要什么。

中年妇女倒是主动问道：“老板有没有寿衣？”

“给哪位先人用的？”魏寿风问道。

“给我儿子。”妇女说的时候眼角泛红。

“请节哀，我去给您取衣服。”魏寿风取过来一套寿衣，“您看这件如何？”

看到寿衣妇人情绪彻底崩溃，扶着衣服干吼：“我的儿啊，你的命怎么那么苦！那个该死的不长眼水鬼拉你去河里，你撇下我不管了”

魏寿风一时愣神，还好李哥孙姐及时跑过来帮忙劝住了妇人。

妇人买了寿衣走后，李哥啧啧说道：“还是太年轻。”

“看把你能的，赶紧回去！”孙姐揪着他回去。

魏寿风愣了半刻，重新收拾好情绪。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世间最苦莫过于阴阳相隔。魏寿风有点明白“老岳父”的良苦用心，品过人生百味才算真正成熟。

夜晚，属于寿品店的黄金时间，一段时间下来魏寿风发现鬼魂的钱比活人的好挣，谁让他们供需不平衡。

送走一个买香的客人后，门口进来一只哆哆嗦嗦的鬼魂，他身上还有不断滴下来的水滴，堪称鬼形洒水车。

“请问有什么需要？”魏寿风问道。

“你能看见我吗？”鬼魂惊讶地问道。

“要不然呢，请问有什么需要？”

“我想要一件衣服可以吗？我好冷。”

通常来说鬼魂是感受不到冷暖的，他们穿衣服更多的是爱美。

“你是掉进河里死的吧？”魏寿风问道。

“没错，我是昨天刚淹死的，还没过头七。”

“既然是淹死的没有办法帮你抵御寒冷。”

“这样啊。”鬼魂失落地飘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道：“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可以。”

“帮我把银行卡密码告诉我妈。”鬼魂的请求倒也正常。

记下来地址和密码，魏寿风说道：“我明天一早过去。”

“多谢老板。”鬼魂哆哆嗦嗦离开。

次日魏寿风找到地方，还没进村里就听见嘹亮的丧乐，唢呐二胡这些最古老的乐器，拼命地榨取泪水。

街道上已经立起来灵棚，黑色的实木棺材放置在灵棚中央，黑白的牌位两侧跪坐着沧桑的妇人。还真的是巧了，这个妇人正是昨天买寿衣的那个。

魏寿风刚要上前，旁边一群小伙子杀气腾腾的挤过去，为首的是个老痞子高声喊道：“乐队停停，先把正事儿办了。”

妇人眼神空洞地看着闹事的人群，没有说半句话。

老痞子走过去装模作样地先上柱香，然后一把拽起妇人，掏出一张文件扔给她说道：“明儿个就是拆迁协议最后一天，就剩你家没签字了。”

妇人看着他淡淡地说道：“孩儿为这事闹得命都没了，你觉得我还会签字吗？”

老痞子指着周围的村民说道：“你们看看啊，他们家不签字，到时候人家老总改别的地方，你们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得知可能一分钱都没，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劝道：“英儿，你就签了吧，就当是留个养老钱。”

“是啊，有了钱后面日子多少有些指望。”

妇人整了整丧服站起来说道：“要我签字也可以，我有一个要求。”

“哪来的那么多事！”老痞子不满意的说道。

“我想知道我儿子究竟怎么死的，你敢说吗？”

“你什么意思？你儿子难不成是我害死的？公安局都定性了，你儿子是溺水而亡！”老痞子嚷嚷道。

“河水还不到他肩膀高，他在河边长起来的，就算失足掉进去也不至于淹死。”

“跟你说不来！最后问一遍，签不签字？！”老痞子恼了。

“不签！”

“给我砸！”老痞子一挥手，旁边十几个壮小伙儿冲向灵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