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高义对提扶视若己出,名为主仆,实如父女。几年不见,眼前的提扶越发标致美丽,只是身形清瘦,骨子里透着几分忧郁。
楚高义爱怜地抚摸着提扶的头顶,叹了口气,道:“去年小姐随罗回归国,我便想跟随而来。可是,我心知小姐更担心袁道,况且小姐暂无性命之虞,我便偷偷跟随道里两父子去了祝国。一是道里那根老木头虽说聪慧过人却也只在医道上高人一等,别看他还曾贵为祝国的一国之君,处理起事情来那是一团糟。袁道那孩子为人端正耿直,我怕他爷俩个到了祝国再遭人暗算,只好先跟押送队伍去了祝国。唉!”
这一声叹息,把提扶吓了一大跳。忙问道:“怎么?道里先生和袁道两父子遇到危险了么?不会是”
她不再敢往下想。
楚高义连忙道:“哦,小姐不必担心!危险么倒是有些,但性命无碍!老夫只是感叹世事无常罢了!道里兄原本贵为一国之君,君临天下,却因一风尘女子惨淡半生,他自己却浑不觉得悲苦,我当真不知道是该夸奖他无欲无求,恬淡静雅,还是痴傻疯癫了!”
提扶一笑,道:“自己感受到的是旁人看到却无法感同身受的!道里先生飘零半生自己都不以为然,先生何苦代他叹息?这宫中的女子见我一个异国奴婢住着尊贵无比的凌苑,倍受罗国王上的恩宠,兀自艳羡不已,又岂能体会得到,如此这些于我而言,恰便似金丝牢笼一般?有苦自知,有福自亨罢了!谁又替代得了谁呢?方才我若是坚持再哀求一下王上,他未必便不同意先生留在宫中。可是,我一想,我自己身处其中,索然无味得很,活得犹如行尸走肉一般不得自由,何苦再拉先生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活计?还是那高大的宫墙外才是正常人向往的地方!”
楚高义道:“非是老夫不想在宫中陪伴小姐,只是还有些事必须由我亲自去处理。否则,小姐安危似乎难保!如今时间紧迫,小姐对自己身世所知多少?小姐入宫以后,不得联络,老夫对小姐之事所知甚少,后经打探,越到后来,老夫越是心惊胆战,这才顾不得再去照顾道里父子,星夜兼程来到罗国。老夫此来,别无他事,只想将所知告知小姐,小姐好早做提防!”
提扶闻言,却半点惊异皆无,似乎对自己的安危全然不放在心上。苦笑道:“安危与否我早已释怀。无所谓了!我一介女流,身份卑微,丝毫由不得自己,安又怎样?危又怎样?左右不过一死,反倒解脱了!”
楚高义听着提扶自暴自弃的言语,心中发紧,是啊,眼前的这个貌若天仙,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孩子,年纪刚满十七岁,风华正茂却经历了人生惨痛的悲欢离合、孤苦无依。
她无法选择自己的婚事,更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她若是个攀权附贵、虚荣亨乐的女子也还好,能以在宫中做贵妇为傲。可偏偏她不是,她才色双绝,一身傲骨,却活不出属于她自己的那份精彩!
楚高义无暇再去思量提扶那番小女儿的心思,脸色一正,道:“小姐可是,你并非楚夫人所出?”
这句话切切实实引起震撼,令提扶犹如遭了雷击一般,双目圆睁,道:“什么?先生说什么?先生不是常讲起是我母亲在诃梨谛母院生产时无意中救了你的性命么?难道母亲那次生产并非是我?”
楚高义摇了摇头,道:“事情并非小姐所想的那样简单!名义上你是楚夫人所出,楚府的嫡长女。但是,当年在诃梨谛母院同一天出生的孩子有三个!你,归嬉,还有归嬉的同胞兄弟!那个孩子与归嬉是双生子,只比归嬉晚了两个时辰降生!”
提扶是越发的糊涂了,奇道:“怎么可能?自小我便知道息国的长公子与我同日出生,燕王后膝下只有归嬉一子,哪里来的另一个孩子?先生是说仲昔么?仲昔虽与归嬉同年,但却相差一月有余,况且他二人也不是双生子呀!先生是糊涂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