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扶一惊,这可不是应该从王后口中该说出的话,更不该是王后该持有的态度。这倒象极了一位母亲在对自己的女儿讲着闺中体己话。她能感受到燕王后对她的关爱是发自肺腑的,但是,却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她是归嬉的生母,又是一国之后,无论从哪个角度,她的态度都不该如此友好、和善。提扶甚至有些错觉,她觉得燕王后好似每次都在袒护她。
提扶自幼失去母爱,虽然父亲对她一直不错,但是,很多事情并不是一个女儿可以和父亲毫无障碍的沟通的。
况且,她出生于名门望族,大户人家本就礼法繁复,礼教太多。提扶又自小便受大家闺秀的教导,与父亲之间是尊敬有余,亲昵不足。
她所得到的心灵上的关爱和温暖,完全来自于袁道和楚高义。但是,毕竟袁道虽然比她年长十岁,依旧是同辈,无法代替母亲的角色给她以母爱。至于楚高义所给予她的,更多的倾向于忠仆似的爱护。
活到一十五岁,突然有个年龄与母亲一样的女子,温柔以对,母爱融融又如此真切。触动了提扶一直在心底尘封的那一片柔软地带。
令提扶在瞬间感动得眼睛湿润,直觉鼻头一酸,眼泪便扑簌簌落了下来。
可是,提扶终归是个性情内敛之人,虽然感动,却仍旧无法对燕王后敞开心扉。只是哽咽着说了一句:“王后教训得是,妾身受教了。”
燕王后叹了口气,知道提扶还是防着她,并不愿与她多谈。
燕王后欲起驾回宫。提扶心想左右无法,死马当做活马医吧。终于把心一横,忍不住问道:“敢问王后,可知祝国朝堂现下的形势如何?”
燕王后身形一顿,奇道:“祝国朝堂现下的形势?祝国朝堂与你何干?”
提扶遂约略讲了一下袁道和道里的身世来历。又讲了王上软禁了袁道和道里,可能有打算接触祝国王族。
燕王后拧着长长的一双秀眉,道:“你说什么?那个袁道竟然有着祝国王室的纯正血统?这怎么可能?祝国是当世七国之首,无论兵力、财力、物产各方面均是遥遥领先于其他六国的。祝国王族的后裔怎会流落到我大息国来?而且还做了二十几年的包衣奴才?提扶,你不是在说梦话吧?”
提扶苦笑道:“自入宫那日起,妾身从未睡过一个好觉,哪里来的梦话?至于,祝国王室的后裔怎么会流落至此,妾身也不清楚。妾身只知道,袁道的生父道里,也就是妾身母族,楚府里的一个三等家医,竟然是祝国前任国君里首之。”
燕王后大半生的时间都在政治中摸爬滚打,她从提扶的话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她沉吟片刻,问提扶道:“如若本宫为你和袁道寻个见面的机会,你可否从袁道或者道里的口中得到当年道里离开祝国的因由?”
提扶不明所以,不敢答话。
燕王后补充道:“本宫担心王上不明就里,决断失误,或许会断送了道里和袁道两人的性命。王上留下二人,只是软禁,并未拘押,必是已经确认了他二人的身份。”
燕王后看了眼提扶,见她好似还是没弄明白她的意思,便又续道:“当年现任祝国国君登基之时,只是对外宣称前祝国公英年早逝。驾崩之前以琼玉匣封了传位遗诏,他乃奉诏登基。可是,若道里当真贵为前任祝国公,那么当年传位遗诏之说显然是虚妄之言。此中必有重大事故发生。若是他二人被遣送回国,你猜结果会怎样?咱们的王上又会以此二人作为筹码,与祝国做何交易呢?”
提扶终于转过心思,惊道:“王后是说,祝国公接回袁道和道里二人,必杀之而后快?而王上却可以以二人为筹码,换回些他所急需的东西?”
燕王后点点头,表示赞赏。又道:“各国朝堂之上,均有几派势力,终年纷争不断。若是我们可以知晓当年的真相,顺藤摸瓜,必可找到支持旧主的势力。那么,王上与祝国交涉的对象便可以换一换。既可以满足王上的需求,又可以保住二人的性命,何乐而不为呢?”
提扶此时真想上去抱住燕王后,好好的表达一下她此时的兴奋之情。
然而,她却不敢,更不能忘乎所以。
提扶歪着小脑袋想,燕王后真是个杰出的有着敏锐政治头脑的奇女子。怪不得能稳坐王后的宝座这么多年。她的确是有过人之能。可是,燕王后此举明显又是在偏袒她,她甚至能感觉到她这么做,只是想讨好她。可是,这一切又是为什么?燕王后贵为息国后宫之主,她楚提扶不过是她儿子众多妻子中的一个而已,有必要令她如此费心劳神么?更何况费尽心机还是要救一个她儿子恨之入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