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卢赫睡眼惺忪地走进仓库,看着一地的塑料盒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他坐在小马扎上,把装着湿苔藓和乌龟的塑料小盒逐一放进戳了洞的纸箱内。用胶带封好后,再把打印出的快递面单贴到纸箱上。
包完50份以后,他的手已经酸了。虽然知道此时菜菜要么在睡觉,要么在细胞间里不务正业,他也没有叫她来帮忙。每到这个时候,他都觉得自己不是雇了个技术员,而是贡了个千金。
但是也没有办法,有只睫角守宫的卵母细胞已经达标,马上就可以导入了。这种显微镜下的精细操作只能靠她那双稳手。
两小时后,他终于包完了所有包裹,揉着酸痛的手腕走出仓库,暗自感叹:如果这次编辑睫角守宫的基因组能成功培育出红眼莉莉白,那么他以后就再也不用每天都打包100多个包裹了。
想到这里,他一身轻松地走到地下室,准备开启期待已久的重头戏。
两人全副武装地坐在超净台前,为了增添仪式感,他们甚至还戴了口罩。
“剪切效率?”
“百分之77!”
“扩增完了?”
“扩增完毕!”
“RNP制备?”
“一切顺利!”
“目标状态?”
“代号001,状态良好,我每天都喂它新鲜的德国小镰,蛋白质已经补到顶了。B超显示卵巢已成熟,能看到两个7毫米的卵母细胞。”
“完美!我们开始吧!”
菜菜把一只橙红色的睫角守宫放进了一个大玻璃罐,一根塑胶导管从灌口中进入。她把乙醚的流量开到最大,然后贴着罐子观察那个肥硕大眼仔的一举一动。
不一会儿,大眼仔停止了爬动。扒着罐子壁的上半身软软地滑到了灌底。于是菜菜打开灌口,把它捞出来,侧放到显微镜载物台上,用手指轻轻捏它的眼皮。
“这么贴心?”卢赫调侃道。
“我怕它得暴露性角膜炎,一看你就没做过手术。可是为什么合不上啊?”
“孤陋寡闻了吧?睫角守宫没有眼睑,闭不了眼。别整这些花花绕绕的了,赶紧的,一会儿该醒了。”
菜菜用棉签蘸上聚维碘铜涂满大眼仔的腹部。然后从工具架上取下一个小动物专用解剖刀,对着它肚子中央鼓鼓囊囊的地方侧切了一个小口。起刀之后,又用手术剪一毫米一毫米的剪开腹膜。
待卵巢暴露在视野下时,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把它揪出一部分到体外。那是一团透明薄膜包裹着的大小各异的乳白色圆球。那些看起来圆圆滑滑像没煮透的西米露一般的球体,就是卵母细胞。
“一共11个,5毫米以上的有4个排除掉,剩余全注射了吧。”菜菜说完,左手保持用镊子夹着卵巢的状态,右手放下手术剪,拿起了已经填充好RNP缓冲液的微针。
“嗯。”卢赫正对着一旁的监视显示器目不转睛,只是简单应答了一下。微针逐渐进入视野,靠近最外侧那颗西米露,他紧张到忘记了呼吸。
爬行动物的卵母细胞是十分脆弱的,稍有不慎就会破裂。根据经验,只有直径0.7到5毫米之间的才能承受住注射。只有大小合适还不够,在微针刺入细胞膜的一刹那,手必须要稳,否则就会对胞膜造成不可逆损伤,影响后续的发育。成败在此一举。
长时间保持精细动作是很难的,屏幕上夹着卵巢的镊子头开始微微颤抖,菜菜的神情也变得严肃。
卢赫瞥了她一眼,手心开始出汗。
几秒钟之后,镊子似乎又开始变得稳定。菜菜手中的微针头,已无限接近细胞膜。在心跳的间隙,她迅速刺入微针,淡红色的液体缓缓流入了卵母细胞内部。乳白色的西米露被染成了粉色。
注射完第一颗的几秒钟后,注射进细胞内的缓冲液没有流出。
卢赫暗自松了口气,菜菜蹙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