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宝九年,宋太祖三伐北汉,将其覆灭,此后与辽国会猎于檀州,大胜,一举收复燕云十六州,此后宋享国祚四百年。
宋之后是为明,明朝立国不满百年,正统十四年,明出帝朱祁镇御驾亲征,攻打瓦刺,于土木堡兵败被俘,也先携朱祁镇叫开北京城门,尽屠明朝宗室,至此,明朝灭亡,时隔千年,中原大地再次陷入胡骑铁蹄,遗民泪尽胡尘里。
值此危难之际,后周世宗郭荣二十五代孙郭盛起兵开封,于乱世之中扛起汉家旗帜,于荥阳大破瓦刺,此后追亡逐北,历时八年重复河山,建都北京,立国号周,是为周太祖,至今已过百年。
历经百年休养生息,如今大周国力之盛,堪比汉唐,周围小国无不称臣纳贡。而地处腹地的江南,已百年不见战事,丰衣足食,歌舞升平,一副盛世景象。
柳湘莲等人坐着马车,从东门出城,顺着长堤来到小金山,刚下马车,立即被人流裹挟,一路来到了钓鱼台。
此处已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喧闹不止。此刻,华灯初上,人影憧憧,倒映着万千灯火的湖面上往来着大大小小的精致画舫,丝乐声不绝于耳,仔细看去珠帘之上曼妙身姿隐隐可见。
四人一路行来,所见皆是青衫士子,偶尔有相熟之人上前招呼。庞衡三人自不必说,在偌大个扬州城,他们也算是顶级衙内了,柳湘莲凭借不凡的外表及豪爽的性格,或许再加上理国公府的虎皮,在这里也很吃得开。
“子虚兄!建业兄!子敬兄!这里这里!”不远处有青年男子高声呼唤。
众人闻言,靠了过去。
“博文兄!承言兄!”庞衡三人上前见礼,一胖一痩两人笑着还礼。
“这是我们书院里的同窗李杰李博文和许文许承言,这位是京城人士,理国公之后柳湘莲。”庞衡为双方介绍起来,柳湘莲也笑着与两人相互见礼。
“你可算是来了,快随我们去吧。”李杰焦急道:“安定书院和正谊书院那群忘八快要气死我了,我们快去灭灭他们威风。”
“走走走,今日必报上元端午之仇。”庞衡拍了拍胸脯,豪言道。
一行人往湖边行去,路上为柳湘莲解释起来。
原来每次文会扬州城内的士子都会以书院为单位进行比拼,赢的人自然能获得花魁青睐,输的人即使有钱有势也会遭人嘲笑。
而庞衡三人所在的梅花书院与另外两个书院一直都是死对头,今年上元端午两次文会他们皆落了个垫底,此刻正被那两家无情嘲笑着。
行至湖边,只见三座比邻而建的亭子,飞檐流阁,参差错落,透过月洞门可见波光粼粼,湖上画舫往来纵横,不远处五亭桥上人影交错,亭边绿树红花,流水潺潺。柳湘莲抬头,见中亭牌匾上书吹台二字。
此时此刻,三个亭子里共几十号人正互相问候,热闹非凡。
“董全福,你作得那也叫诗?我三岁侄儿听了都能笑掉大牙!”中间亭中一长脸书生咧嘴大笑道。
“向沽小儿,还不快藏好了你那张马脸,待会儿别吓着了花魁娘子。”右边亭中一青衣书生蔑笑着回道,所有人闻言都哈哈大笑起来,亭子内外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董全福,我与你势不两立!”那长脸青年见对方竟然人身攻击,涨红了脸骂道,抄起双袖就要跳过去拼命,周围的人连忙将他抱住。
柳湘莲见得此幕呵呵直乐,仿佛回到了初入大学无忧无虑的时期。
“子虚兄!建业兄!你们可算来了,你们快来评评理,向沽他做的那叫诗吗?”亭中羞愤莫名的长脸青年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冲这边喊道。
见状,庞衡三人齐齐大喝一声:“我看谁敢欺负我志尚兄!”大笑着步如中亭。
“子虚兄,你看看,你看看!这叫诗吗?”长脸青年拿过一张纸,凑到三人跟前,捧着诗稿大声念道:“中秋十五月儿圆,举头望月忆当年。初生牛犊浑身胆,如今安敢霸九天?”
“嗯,这诗~”庞衡故作沉思,片刻后抬头大声道:“苟屁不通!”
“哈哈哈,说得好!苟屁不通!”中亭数人哈哈大笑。
“你说什么!”“姓庞的我们可不怕你!”旁边亭子中却是人声鼎沸。“安静!”半晌后一道沉稳男声漫开这才止住了沸腾。
只见一年轻公子笑着走出,白袍玉冠,手持折扇,面带春风,潇洒而立。
“子虚兄!建业兄!子敬兄!”白袍公子见礼道。
“张嘉瑞!”见得来人,庞衡三人也不似刚才那般随意,面色微沉,冲对方拱了拱手。
“张嘉瑞,府丞张昆之子,颇有文采,安定书院以此人为首。”卢弘益小声向柳湘莲说道。柳湘莲暗暗点头,此人不简单,估计就是今天的对手了。
见对方不甚客气,张嘉瑞脸色丝毫不变,依旧一脸春风,转身对方才率先发起人身攻击的青衣书生董全福道:“和乐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敢在写出‘八月十五月儿明,大家一起吃月饼。一人一个不够吃,要吃两个才过瘾。’此等传世名句的庞大才子面前班门弄斧呢?”
“哈哈哈!”大笑声快要把亭子震飞了,他们再也顾不得庞衡等人的身份,狂笑不止,只有中亭中梅花书院的众人面露愤慨,以及一点难以掩饰的羞耻。
“你!”庞衡涨红了脸,随即深吸两口气,哼哼两声道:“张嘉瑞,你今日准备好受死了吗?”
“哦?不知庞兄这次准备了什么大作,好让我等开开眼啊!”张嘉瑞呵呵笑道。
“放心,包你满意!”庞元魁摸了摸胸襟,满脸得色,话里却似掩藏着一点底气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