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会客厅中。
罗艺高坐在金边紫檀靠椅上,脚下踩着熊皮脚踏,威严的脸上微微皱眉,正在跟坐在下手的宁远侯顾偃开说着:“今日朝会,之前受陛下之令前去巡查河北边军的宣抚使夏英称,河北边军兵不满额,吃空额喝兵血的情况甚为严重,且士兵老迈,军纪松弛,恐发生战事不足为战呐。我朝呈平方才十年,边军竟腐朽如此严重,触目惊心啊。”
顾偃开身高并不高,但身材魁梧,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和道:“此事朝廷已有定论,将再派钦差前往详查,并派遣督军前往督查整治,虽不能断其根,但总会让那些蛀虫收敛一二,不至于像如今这般模样。”
罗艺闻言,沉吟不语,也别无他法,只是转而笑到:“偃开,十年前你我一起在边关杀西夏狗的时候你还跟我说等回京了一定要天天夜宿勾栏,没想到你自己没实现,你儿子倒是给你实现了。”
顾侯爷一脸苦笑:“大哥,你就别笑我了,我迟早要被那个逆子气死,我那个儿子的亲娘早早地就去了,我又忙于朝政,对他疏于管教,以至于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满京城怕是都知道我那个儿子如今的风流名声了吧,这以后可如何是好。”
罗艺见状,说道:“你顾侯爷年轻的时候不也是风流不羁么,也没这么大名声啊,你见谁家府里没几个纨绔子弟,都有家里帮着遮掩,不会弄出这么多风雨,等孩子大了心性成熟了再扔出去打磨一段时间也就好了,你后面不是有一个续弦么,怎么搞得如此声名狼藉、满城风雨,我看你该好好过问一下了,不要一心想着军务,齐家也很重要,家宅不宁可不是个好事。”
顾侯爷无奈地说道:“我是有个续弦,但是她不是我那逆子的亲母,不敢管他管的太严,平日对他也多有宠溺,我也在家说了很多次了,但是都不起作用,很多次我气急了管教我那逆子的时候她都在旁边阻拦,她是个心底善良的慈母,唉,可是慈母多败儿啊!”
顾偃开说完后转口说道:“罗大哥,听说你们家晋哥儿回来了,身体也大好了,何不叫出来见见。”
罗艺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得意一笑:“是啊,他现在可也顽劣异常啊,前几天还把你那二子顾廷烨和他的两个兄弟扔进护城河里去了,简直是胡闹,你可不要见怪啊,来人啊,去把少爷叫来见客。”
顾偃开看到罗艺那得意的神色,又听到他那语气毫无歉意的赔罪话,嘴角抽了一下,心里想着,你这是道歉么,是炫耀来了吧,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开口道:“不妨事,小孩子们互相打打闹闹都是常事,我们武将,就要有这种气性。”
而这边,小厮已经来到了秋水台,听侍女说小侯爷在水榭之中,急急忙忙来到水榭,一眼就看见亭中身穿白色丝绸长袍,头上带着鎏金镶玉发箍,长相俊秀,气质温润的小侯爷正在执笔写着什么。
也不再上前,只是躬身等候,清月见状,脚步轻动,来到小厮前方站定,轻声问道:“何事?”
小厮也怕惊扰小侯爷,同样轻声回道:“老爷在前方会客,叫少爷去会客厅见客。”
清月听到如此,便回到罗晋身边轻声道:“少爷。老爷叫您去前厅见客人呢。”
罗晋神色如常,也不回应,依旧专心执笔。只见纸上已写了几百字了,字体是有天骨遒美,逸趣霭然之称的瘦金体,观其字,瘦直挺拔,至瘦而不失其肉,已算得上登堂入室。
罗晋写完最后一个字,不急不忙的将上好的狼毫笔搁在玉石笔架上,说道:“见客?哪位客人?”
那灰衣小厮见状立马答到:“是老爷故交,宁远侯顾偃开。”
罗晋听到这身形一顿,不动声色的回问道:“宁远侯顾偃开?”
那小厮知道少爷才回京不久,于是连忙回道:“对呀,少爷你不知道,顾侯爷以前跟我们侯爷一起在边关奋勇杀敌,履立功勋,后来都在京城之后也经常来往,关系极好。顾侯爷的嫡次子顾廷烨在京城也名声极大,听说他经常夜宿勾栏,还不给钱呢,逼得别人勾栏上门要账,差点把顾侯爷气死。”
罗晋听到这差点笑出了声,心想:“这就是那顾廷烨的继母小秦氏干的好事了吧,败坏顾二的名声,好让她的儿子袭爵,有趣啊有趣。”
罗晋心里笑开了花,但还是面色如常地回道:“奥,想起来了,快走吧,让父亲等久了没我们的好果子吃。”
那小厮听到这话也连忙低头跟上罗晋的步伐往前厅走去。
走到前厅,只见罗艺正在跟一个国字脸,身材健壮,穿着不凡的中年男子聊些什么,气氛融洽。
这时候,罗艺注意到罗晋已经来了,招呼道:“晋儿来了,来,见过你顾叔叔。”
罗晋上前向顾偃开见礼问好:“顾叔叔好。”
顾偃开收敛起刚刚愁苦的神色,看着下方站着的罗晋,罗晋此时身穿一身月白长袍,头上带着鎏金发箍,气质温润,好一位翩翩美少年。
忙伸手将罗晋扶起笑道:“六七年时间没见,晋儿现在也长成一位美少年了,比齐国公家的齐衡更加出众,看来你继承了你娘当初名满京城的容貌,没有被你爹拖后腿啊。”
罗艺端坐上方,听见这话没有丝毫不悦,反而眼带笑意地看着罗晋。罗晋脸上还是带着温润笑意,开口说道:“顾叔叔过奖了,男儿不以容貌而自傲,当以文才武艺立足于世才是正道。”
顾偃开神色一正,双眸凝视罗晋两秒后突然大笑道:“哈哈哈,大哥真是教子有方啊,晋哥儿说得好!”
罗艺虽然心里乐开了花,心想自己儿子这下可给自己在老兄弟面前长脸了,嘴里却说道:“偃开过誉了,孩子都还小,话说得好听,要有本事做到才算数,我这孩子从小体弱多病,因扬州寻道观有一位身怀养身绝技的清玄道长,所以一直被他母亲在扬州带着养病,在一年前身体逐渐大好,这又到了习武读书的年纪了,在扬州自然不比在京城方便,道长也说他身体已经很是康健,才被我那妻子带回京城。”
顾偃开早就知道大哥的独子从小体弱多病,为此大哥夫妻两人不知操了多少心,直到那小孩四岁的时候听说才被带到扬州去了。
刚刚看到罗晋身体单薄以为还是如以前一样呢,没想到已经大好了。心里也为大哥高兴,毕竟大哥就这么个独子,要是有个好歹,大哥也不知道会怎样呢。
顾偃开在为大哥高兴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己的长子那个身体,也是先天不足,不知道可不可以找这位道长看一下,于是赶忙开口道:“晋儿身体恢复了就好,这样也能继承咱们的衣钵嘛。大哥,小弟有一事想请大哥帮忙。”
罗艺心念一转,心里已有几分计较,说道:“偃开尽管说来,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顾偃开便连忙说道:“大哥应该也知我那长子,也是体弱多病,遍寻名医都效果不大,这清玄道长能把晋儿治好,想来也是医术高明,我想请大哥休书一份,将我长子的病情告知道长,看道长是否有办法,只要道长有一分把握,我就立即将我那长子送去扬州治疗。”
罗艺听到这话,自是不会拒绝,立即说道:“没问题,这是应有之义,我立马休书一封,派遣家丁紧急送往扬州道长之处,一有消息我就派人通知你。”
罗晋在这听他们聊了半天,听到这话,就知道他们说的是顾偃开的长子顾廷煜,那个活到顾廷烨结婚之后没多久就死了的的病秧子,也是一个可怜人。
可惜我身体变好是我穿越的原因,跟那个道士没有什么关系,顾侯爷可能要失望了。
顾偃开神色一喜,赶忙道谢:“多谢大哥,廷煜那孩子本身天资聪慧,如果不是天生体弱,我也不担心后继无人了。”
罗艺与顾偃开客气几句之后,顾偃开想起今天过来的目的,开口说道:“大哥,我今天过来也是有事相求,你也知道我那嫡次子如今不听管教,我也实在不忍他将来成为一个纨绔子弟,毕竟将来侯府的爵位肯定是我那长子继承,如果廷烨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将来就毁了,但是他天资不俗,我也实在不忍放弃,他向来崇拜你,对你当初在西夏之战时屡战屡胜,单挑对方三员大将还将他们活捉回来的英雄事迹赞叹不已。我想借口带他过来向你讨教武艺,希望你能帮我好好教导一下他。”
罗艺听到这话,也不禁脸庞泛起得意之色,放眼这天下,要论个人武力,我罗艺虽不敢说第一,但也没人敢说可以战胜自己。这也得益于当初太祖罗福后来偶然得到的一套罗家枪法,不仅有招式练法,还有与之配套的秘药与呼吸之法,练习之后可以将自己身体的机能得到大部分的开发利用。
于是满口答应下来:“哈哈哈,没问题,这小子还真有眼光。正好晋儿身体也好了,我也正准备教他练武,正好一起教了。我罗家子弟光读书不练武可不行,我还指望晋儿继承我罗家的门楣呢!”
罗晋其实心里也想过练武,毕竟将来肯定是要从军的,没有一身高超的武艺防身怎么行,而且穿越之后身体机能越来越好,不练武也真是浪费了,于是连忙开口答道:“孩儿也正有此意!”
罗艺和顾偃开听到这话都不禁满意的笑了起来,随后顾偃开说:“那就这样说好了,我明天就带他过来拜见,到时候我再带两瓶好酒过来我们兄弟好好喝上一顿。”
罗艺自然满口答应,闲聊几句之后顾偃开便道有事,告辞离去。
罗晋也和父亲告退,回到后院之中,扬威侯府其实是当初的燕国公府,虽然后人不争气传承到现在只是扬威侯府了,但是历代皇帝感念当初燕国公于社稷有大功,也并未让他们搬离国公府。因此扬威侯府比正常的侯府大得多,甚至比一般的国公府都要大。
其后院分为望春院、秋水台,听雨斋、福熙斋、永春园、环翠阁、百花堂等大大小小三十余个院落。
罗晋就居住在秋水台,秋水台极大,里面有很多小院,诸多假山、树木、水景零零散散拼凑起来让人有一种让人处于山间美景,心旷神怡的感觉。如今已是秋天,可这整个院内却是生机盎然,满眼都是翠绿的绿植,又散布着秋天的薄雾,美得让人感觉犹如置身仙境。
罗晋回到秋水台后便径直走向书房,清月乘上热茶之后便立在一旁,罗晋坐在书桌前静静地想着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