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有耳闻。”
朱翊镒跟张居正打着太极。
见朱翊镒不上套,张居正便只能说的更进一步。
“世子爷可听京里最近关于天津卫倭寇的谣传了?”
“略有耳闻。”
严党在传天津卫倭寇为假,实为三五海盗的事,朱翊镒当然知道,也清楚严党为什么这么传,但朱翊镒就是不搭茬,等着张居正自己说来的目的。
有些事、有些话,从自己口里说出去和从别人口里说出来,那是大不相同的,主导一场谈话和被别人主导,差别很大。
见朱翊镒还是不搭茬,张居正只得自己主动表露心迹。
“世子爷如何看胡宗宪?”
急了,急了,张居正这是坐不住了,此时的张江陵,政治手腕还没有经过隆庆登基后的历练,人虽聪明,但还不够成熟,若是严嵩或者徐阶在这,绝对不会问出这么露骨的话来。
朱翊镒心道,我怎么看胡宗宪是你该问的吗?你问我也不能说啊。
官场上,一个人在另一个面前是不会轻易表露对第三人的看法的,关键是你都没表露看法,就先问我的看法,你当我是政治白痴啊。
“张师傅这是什么意思?”
朱翊镒装傻充愣。
张居正快崩溃了,这他妈是一个还不到十三岁的孩童吗?跟他说话,就一个字,累,本来以为挺简单的一场谈话,硬生生的快被眼前这位少年拖到了死胡同。
张居正决定不能再等了。
“世子爷看了淳安知县弹劾胡宗宪的十大罪状了吧。”
这次不等朱翊镒再说略有耳闻,张居正接着又道。
“胡宗宪此人在剿倭方面确有建树,但横征暴敛、贪墨贿赂、陷害同僚也是证据确凿,此人不除,如何对得起张半洲在天之灵?”
刚才在打哑谜,此时却又慷慨陈词,朱翊镒一时被张居正这番操作整的有些懵逼,心道:你徐党不就是想让胡宗宪死嘛,可这他妈跟我有什么关系。
朱翊镒不言语,等着张居正的下文。
张居正见朱翊镒摆明了是装傻充愣,只得亮出最后大招。
“世子爷,胡宗宪在江南征收剿饷,比正税还高,又常发劳役,百姓苦不堪言,稍有抗拒,便会以通倭罪论处,百姓苦胡宗宪久矣。”
“然因今上仍依仗胡剿倭,又有严党相助,恐胡这次仍会逃脱,可江南百姓真的经不起这么折腾了。”
说到这里,张居正是声情并茂,朱翊镒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这便是张居正认为能说服朱翊镒的真正原因。
当他得知裕王世子将那些从倭寇手里解救出的妇人带到西山时,他就知道,这事定能成功。
跟徐阶严嵩这样的老官僚不一样,跟嘉靖这样的权术大师也不一样,张居正从朱翊镒身上看到了真正的儒家之仁。
他会同意的。
张居正下定决心,接着起身拜道:“世子爷,如今江南之局,非您莫能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