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进笑着回道。
朱翊镒闻言点了点头,周进躬身退了出去,接着唐顺之又揣了一本奏疏来见朱翊镒。
唐顺之现在身体已无大碍了,不仅兼着科学院的秘书长,还担任朱翊镒的幕僚。
这次朱翊镒那个奏请废除贞节牌坊的奏疏便让唐顺之来拟了。
“殿下,奏章拟好了。”
唐顺之说着将奏疏递给朱翊镒,想了想后又劝道:“殿下,臣说句僭越的话,这奏章一递上去,恐怕于您名声不好。”
朱翊镒逐字看了奏章,随后道。
“泾川先生,你的好意我知道,守节这事遵个人意愿,本世子并不干涉,但有人想靠着女子守节来给家里免税免粮免徭役,甚至为此不惜逼出人命来,那本世子就得管上那么一管。”
朱翊镒说着,将奏章放下,示意唐顺之坐下。
“阳明先生讲,格物,致良知,可数据你也看了,实事求是的讲,这贞节牌坊是致良知吗?江西、湖北、南直、北直,一年因为这事闹出多少人命,朝廷、地方为这事一年又得花多少银子,费多少工夫?无一善处,则为恶政,恶政当然要废!”
“至于我的名声,好点坏点那又如何,所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朱翊镒一番康概,将唐顺之听得愣住了。
眼前忽然有些恍惚,从朱翊镒身上,他似乎又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彼时,他还在翰林院,曾几何时也是这般针砭时弊,因不满首辅张璁谄媚嘉靖,愤而辞官,可蹉跎半生,最后却又受了严党举荐复官。
曾几何时,他以为那个年轻的自己似乎已经遥不可及了,但今日借着眼前这位朝气蓬勃的世子,之前那个自己似乎又有了些影子。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这两句说的真是太好了,这不就是自己那日夜苦求的明君圣主吗!
“殿下之言醍醐灌顶,学生今日受教了!”
说完,唐顺之一揖到底。
夜晚,西山军营后面的家属院。
李二蛋和一身穿大红嫁衣,头遮红盖头的女子并排坐在床上。
刚刚送走了闹洞房的哨里兄弟,一院子狼藉,但两人都顾不得收拾。
李二蛋现在心情还有些激动,手里的喜杆攥了又攥,心道他二蛋这样的破落军户,没想到有一日会娶到举人家的千金。
而一旁的新娘子似乎比他还紧张,手里的红帕子绞了又绞。
最后还是李二蛋将盖头挑下。
四目相对,新娘子瞬间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美!真美!
虽然李二蛋之前就见过她几次了,但今日盛装之下的新娘子,美的惊心动魄,美的摄人心魂。
李二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慌乱之间将朱翊镒给喜钱掏了出来。
“娘子,这是世子爷给咱的贺礼,我这整日在外打仗,刀枪无眼的,你把它收好。”
新娘子闻言,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时有些为难,索性偏过头去不看他。
二蛋这时候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不吉利,一时间更尴尬了。
忽然,他又想起一事,浑身掏了个遍,最后在贴身内衣里将军中司吏给的那张相片拿了出来。
“娘子,你看,这是咱俩那日拍的相片,那司吏说,世子爷说了,只有娶妻的才给照,那些纳妾的军官,都不行哩。”
新娘子那日照相时也是好奇,今日得了成片,顾不得矜持,便凑了过来相看。、一张巴掌大的黑白花色相片,纤毫毕现,似将人印在上面一般,比铜镜还要清楚。
灯下看相片,两人越看越近。
一阵春风拂过,一对红烛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