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带走了他们的…身体,到今天已经过去了四年。因为他知道那是有用处的……他们躺在凶手的实验台上,还是因为我……”这个坚强的孩子从不哭泣,但此时此刻,他的灵魂快被撕碎了。
可哈利有什么错呢?
安塔利斯蓦地闭上眼睛,这一瞬间,年长者心底里,堪称歇斯底里的恨意飞快地闪过。但他没有揉碎这封信,只是冷冷地,任由那种毁灭般的情绪在魔力中流淌。
“我知道,我看见了。”
“我想让他们得到安宁。”哈利的情绪平缓下来,亦或者那已经被名为痛苦的东西所冻结,“我会那样做,我必须这样做。”
伤痕并不会消失,它会一直在。
这件事上,任何安慰都苍白无力,甚至充满负罪感。
“我们是一起的,一直是,哈利,我们会让他付出代价。”
那双翠绿的眼眸睁开,盛满惊心动魄的决意。安塔利斯定定地看着被这双小手紧紧抓着的笔记本,那些稚嫩的字迹,一点点描绘出他们的未来。
他将它珍而重之地合上。
“邓布利多先生。”安塔利斯抬起头,语气平静“四年前的事情,你们仅止步于猜测,但你们似乎忘记了,当时有一个活下来的目击者,不是吗?”
他平淡的就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但这声音带来的一切却在放大,如同一个小小的炸弹。
邓布利多的呼吸停滞了,那张脸上终于流露出明显的情绪,复杂且惊讶。
“我确实有所猜测,波特先生,但我们一致认为,你那时太过年幼,未必能记得清楚,或者描述明白。在有可能的情况下,记忆并不可靠。我也并不想让你一直回忆那个过程,那不是好事。”
“按照我所看见的,那或许并不仅仅是挫折,对他而言。”安塔利斯将信扔在桌子上,神态坚决,“我不想答应他,更没兴趣做他的继承者,即使这上面说的是真的……”
这声音贯穿着他的灵魂,两个灵魂意愿一致的时候,空气在颤抖,魔法如同海浪一样激荡,邓布利多仿佛面对着危险涌动的海浪,随时都会出现可怕的浪涛,而浪涛的下方只有一根线,脆弱,却坚决:
“这世界上不会有死而复生的魔法,我只想我的父母安息,为此,我愿意还击——”
“从现在开始。”那翠绿的眼眸平静地刺过来。
邓布利多失去了语言,他湛蓝的眼眸透过半月形镜片,注视着这个清醒到冷漠的孩子。
意识到,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从没对未成年寄予如此厚望,但如果那是你的意愿,我尊重你。”白巫师收起一切怜悯,语气肃穆。
长久的沉默之后,安塔利斯开口了“我看到了绿光。”
邓布利多的神色凝重起来,他紧紧盯着瘦弱的男孩,目光本能地看向对方的额头,那道闪电伤疤上。
“很多绿光从我的身上炸开,冲击到了墙壁上,天花板上,以及……”安塔利斯回忆着,哈利在圣戈芒病房里做的那带着绿光的噩梦,“一个高挑瘦削的人身上。他有一瞬间碎裂了,但没有彻底,动作变得踉踉跄跄,有什么东西维系着他,但不稳定。在绿光湮灭一切之前,他炸碎了房子。即使我拼命回忆,也只能记起那个人戴着兜帽,有着一双冷酷残忍的眼睛,是恶魔般的红色。”
空气里流淌着静谧,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
邓布利多的眼眸里多了许多沉重,他抬起苍老的手,摘下半月形眼镜,疲惫地揉着额头“索命咒……”
安塔利斯想起哈利灵魂深处那间房子,所有的声音都很模糊,但唯有……莉莉最后的话,是无声地刻在灵魂里的,那份力量,让他感到敬畏与战栗。
“我的母亲祈求过他,她原本能活。”
邓布利多的动作停顿了。他的表情凝固在某个时刻。“是的…那是个古老的魔法,最有效的解咒术……”他的语气充斥着无力“如果,一个巫师原本能活下来,但他选择为其他生命的延续而死去,那么这种牺牲就会形成一个绝强的保护,这也就意味着……”
他的语气艰难,“伏地魔使用了索命咒杀你,但咒语被切实反弹了,他中了自己的诅咒,却活了下来……这就是为什么只有你在那所房子里,他带不走你……”
安塔利斯仍觉不够,他轻声耳语,“如果那是不可饶恕咒里的死咒,我被母亲的牺牲所庇护才活下来,但是,你说,他为什么能活?”
白巫师感到不寒而栗,他们在注视着一个深渊,邪恶的。
“那就是我们需要搞清楚的事情。它至关重要,没有它我们就无法取胜,没有它,我们和瞎子没有两样。”
“但这是一个开始,感觉好些吗?”安塔利斯收起了语气里的逼迫。
“不,那糟透了。”邓布利多苦笑一声,重新戴上他的眼镜,让一切柔软与疲惫从那里消失。
“罗马也不能一天建好。但不去做它永远也不可能。”安塔利斯盯着他,“邓布利多先生,最后一个问题,我保证您是权威。”他轻轻地开了一句玩笑,语气却无比认真。
“您说,我这样的年龄,能开始学魔法吗?”
邓布利多觉得,自己今天收获的情绪大概比得上过去的一两年。面前的男孩子在对话中像个勇猛的狮子,他开始理解那天晚上福吉为什么不吭声了。那个老狐狸相信了这个孩子,现在,他觉得自己也有这种危险迷人的倾向。
“未满十一岁的小巫师,魔力并未发育完全,带着不稳定和不确定——当然,你的情况很特殊……雷尼夫人虽然不情愿,但她告诉我,经过默默然的爆发与逆转,你的魔力已经提前开始了成长,甚至可能已经超过了十一岁的水准。”邓布利多无奈地说,“我不提倡这个,但确切地说,只要你控制得当,就能施展魔法。”
“不过——”还不等安塔利斯勾起唇角,老校长就补上了一句,“鉴于你的年龄太过年轻,这种学习和练习可以被允许,但需要有监护人的陪同。”
哈利的灵魂里传来一阵沮丧,“哦,不,又是这个……”安塔利斯用灵魂轻柔安慰他,嘴角也耷拉了下来,他干巴巴地说,“先生,只有一个问题。也许你发现了,我没有监护人。”
这大概是面前的孩子头一回在语言上吃亏。
邓布利多眨着他的蓝眼睛,不承认地愉快说,“哦,我一定是忘记了这件事。小巫师都会有监护人,你也不能例外,波特先生。我们有一个选择,而我确信你和你的新监护人会相处愉快。”
哈利觉得这家伙是故意的,想想这个白巫师在最开始的时候看着他罗列那些,哦,真的蠢透了……哈利往安塔利斯的灵魂深处挪了挪,温度有点上升。安塔利斯让自己的灵魂纵容着这个行为,表面却绷紧了。
“我有了新监护人?”
“魔法监护人。”白巫师纠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