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恐怕没有您说的那种癖好。”诺亚摇了摇头，明确否认道。

“是吗？那能告诉我，你现在为什么在笑吗？”梅丽莎笑着问道。

水蓝色瞳孔中，满是找到同伴一般的喜悦。

慢慢举起手，触摸过嘴角的弧度，诺亚银白中带着淡淡赤红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深深的困惑。

奇怪，为什么我在笑？

“我来告诉你吧，诺亚·昆古尼尔，你和我就是一类人，只有在生命褪去的瞬间才会感到那种自己确实存在的兴奋和喜悦。”

梅丽莎弯着腰，毫无淑女形象地哈哈大笑着。

“蒙心自问，刚才那真的是为了保护我才冲出去的吗？难道不是为了独享杀戮才下意识作出的护食行为吗？”

“看来我生病了。”诺亚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当然，这当然是病，一种精神疾病，赛博精神病。”

“我并不觉得自己有病的那么严重。”诺亚不太认同梅丽莎的话，慢慢将嘴角弧度扳正。

“只是你觉得罢了，当然我承认，你的意志就目前来说足够压制那种冲动，但以后呢？那种仿佛刻进你的DNA里的饥渴，总有破闸而出的那一天，你堵不住的，只能想办法疏导！”

梅丽莎的话语间满是蛊惑，但诺亚打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完全相信她。

无论是她暴恐机动队的身份，还是本身就是“病人”的身份，都不足以让他相信对方的诊断结果。医者确实可以自医，但前提是那个人不是精神病。

另外，诺亚比谁都了解自己，所以清楚自己的那种怪异的杀人冲动和梅丽莎的情况并不相同。

至少他在面对其他人时并没有那种冲动，而且在今天之前，也完全没有类似症状发作的迹象。所以大概率，这种冲动只是因为义体心脏融合遗物所带来的副作用。

而且仔细想想，自己在杀死那些六街帮士兵的时候，心里与其说是收割生命的兴奋，倒不如说是眼前脏东西终于被扫清的舒畅。

一种将自己定义为“邪恶”的东西彻底净化的愉悦。

“考虑一下吧，如果你愿意，暴恐机动队会随时为你敞开大门……上面的人不会拒绝你这种级别的战力加入的，至少也是警督的位子。地位崇高，薪资优厚，当然能够合法杀人也是这份工作的附带福利之一。”

眼见诺亚没有答应的意思，梅丽莎不无遗憾地耸了耸肩，识趣地挥手告别。

在离开前，她主动将自己的通讯号码发给了诺亚。

这一次，诺亚没有拒绝。

虽然未必会加入暴恐机动队，但这不妨碍自己和这位行为怪异的警督打好关系……当然，并非是以病友的身份就是了。

……

“头儿，没成功吗？”

浮空城下，几名闲着无聊抽着烟的暴恐机动队成员，遥遥冲着回归的女警督问道。

“失败了呢……我们的神父先生似乎认为，自己对神的虔诚信仰足够抗拒那份来自大脑的蛊惑，不是很愿意和我们同流合污。”梅丽莎颇有些遗憾地摊开双手。

“嘿嘿，我看那小子有点门道的，搞不好能成呢。”

“那到时候，我可能也要考虑一下去信个教了。”

“哈哈哈~”

一阵玩笑过后，从离地四米高的浮空车上突然探出一个暴恐机动队成员的脑袋。

“头儿，还要继续在原地待命吗？”

“再等等吧，据我所知马丁·道吉斯不是一个太大度的家伙，手下就这么被宰鸡一样干掉了，应该马上会派人报复才对。”梅丽莎倚靠着一侧完全不亮的路灯，轻声哼道。

“还是头一次看您这么热心……不会是看上那小子了吧？说起来那小子长得确实是有点……那句话怎么说？”一名暴恐机动队成员揶揄地打趣着梅丽莎，使劲推了推身旁的同伴。

“让同性深恶痛绝。”

“哈哈哈，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对此，梅丽莎倒是表现出了意外的从容，甚至颇为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可能真的是吧，又喜欢杀人，又能打，身材和脸蛋也是我喜欢的类型……你们说我要不要找机会去把人家小女朋友干掉，否则我八成是没机会的。”

“头儿，我话说在前头，真要是出事了我们可不敢帮您……我妈曾经说过，惹谁都不要去惹那种宗教疯子，尤其是能打到那种程度的……”指了指远处七零八落的残破尸体，一名暴恐机动队成员缩了缩脖子，“见鬼，我头一次见到有人徒手杀人能利落到这种程度的，要放以前我还没疯那会儿，八成晚上得做噩梦。”

撇了撇嘴角，梅丽莎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抽起了烟。边上的人也识趣，各自闭上了嘴，只是静静等待着。

他们很清楚自家头儿刚才那句话是认真的，也知道现在她是真的在苦恼，所以更加不敢放肆了。

发怒状态下的梅丽莎，是真的会敌我不分杀人的。

过了好一会儿，眼看着天都要完全亮了，一众暴恐机动队也没看到任何六街帮的人朝这里靠拢的痕迹，甚至于被他们指派监督附近区域的NCPD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奇怪了，马丁·道吉斯真的不打算报复？这种打脸的事情都能忍下来，这可不像是他啊……”

梅丽莎“啧”了一声，有些苦恼地揉了揉姣好的面容。

她心里其实是有些小心思的，希望能通过帮忙摆平这件事，增近一些和诺亚之间的关系。只可惜，貌似老天爷也不准备帮她。

“算了，收队了，大家回去休息，准你们三天假。”梅丽莎意兴阑珊地说道。

“休假也去不了别的地方啊，上面可不放心我们这帮精神病乱跑，还不如跟着头你杀人呢……”

远没有常人听到休假时的激动，一众暴恐机动队成员懒洋洋地应了几声，一个个沿着浮空车上垂落的磁力钩索返回舱室。

很快，随着车门逐渐关闭，开启全部动力的浮空车就这样迅速消失在了破晓的天际。

……

六街帮驻圣多明戈区据点，八层楼高的一座军事化封闭建筑内

一名留着稀疏头发，戴着不同于其他六街帮成员的蓝色袖章，身形肥硕的男人正大口抽着嘴里的雪茄，死死盯着桌子另一侧自顾自敲着二郎腿，好整以暇看着自己的壮汉。

这处摆满名贵装饰品和红毯的房间内，此时到处都染上了大片大片鲜红的血迹和冒着青烟的弹孔，地板上则零零散散堆积着一地的尸体。

毫无例外，全是六街帮的成员。

“今天这个仇，我记住了。”将最后一口抽完，直至将雪茄化作飞灰，六街帮六魁首之一，圣多明戈区负责人马丁·道吉斯恶狠狠地说道。

“你最好记住，否则下次就不会这么温柔了。”伸手擦过身上染上斑斑血迹的【大鬼】动力装甲，亚当·昆古尼尔嘴角慢慢裂开，无比狰狞地一笑。

这一笑，让原本还想说些狠话的道吉斯直接闭上了嘴。

如果是其他人他或许还能逼一逼说说场面话，但眼前这个嗜血的疯子他是真的不敢赌。

全身大量安装义体，还过半融合了遗物，光是精神压力和副作用就足够把一般人逼疯了，但唯独眼前这个“怪物”几乎一点事情没有，光是这种事实就足够吓退其他人了。

“那就这样吧，以后老老实实守着你的垃圾堆就行，不要去贪图那些你碰不起的东西……臭虫能活着，可不是因为它们多强壮。真要是把腿迈到阳光下，也就是一把火的事情。”

亚当戏谑地扛起一旁的智能霰弹枪【八星铳】，一脚将边上碍事的尸体自中间生生踢成两截。

血红色的义眼扫过一圈血呼啦次的墙壁，他哈哈笑了一声，枪口瞬间对准了桌子后的马丁·道吉斯。

死亡的气息转瞬间将后者淹没，道吉斯狼狈无比地扑倒在地，准备掏出桌案下提前准备的枪械进行反击，就见到头顶整整十多米长的墙壁在一声爆鸣中粉碎坍塌，露出了其后刺眼的阳光和呼啸而入的清冷狂风。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加装了半米厚钢板的墙壁，这是他娘的被机载导弹命中了吗？！

被眼前的恐怖一幕惊吓到的道吉斯瞬间失去了反击的勇气，只是死死趴在地板上大口喘着气，绝望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然而，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亚当却始终没有过来了结他的意思。

一直到对方嚣张的大笑声从楼下传来，道吉斯才透过身后长条形的大洞，看到了楼下踩着一地尸体走出据点的黑色人影。

刚才的那一枪，似乎只是为了羞辱自己而已。

面色通红随后变作铁青，马丁·道吉斯全身剧烈颤抖，从牙缝中无比怨恨地挤出几个字眼。

“亚当·重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