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如潮水般退去的麓川大军,陈指挥使终于松了一口气,看了看梁海,又往下看了看刘知府,满是汗水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夜里他们还会再攻吗?”刘知府见陈指挥使下来,出声问道。
陈指挥使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夜里攻城对他们反而不利,白天他们仗着有战象,夜里没有战象帮忙,他们若敢攻,就是送死。”
刘知府点了点头,“这倒是,那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呢?”
“清点伤亡,做好安抚,守好城门,警惕偷袭。”出声的却是小旗官梁海。
不过这时却并没有人指责他僭越身份,反而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此时他的这番话,反而让众人有了主心骨一般,不禁对他生出钦佩之意。
城墙上,火把点了起来,照亮了前方。
还好,麓川大军并没有搞偷袭,攻城车也拉走了……
而此时的麓川大军帅帐里,众首领纷纷围着思伦法宣泄着各自的不满。
“大首领,这次打定边,我部可是出了五千人,现在我部连营帐都没有准备,就这样过夜合适吗?”
“你部出了五千,我部还出了一万呢,过夜都是小事,又不冷,我担忧的是迟迟打不下来,等明军援军一到,我们都得完犊子!”
“……大首领,夜袭吧!明军援军到达前,必须打下来啊!”
“……”
众首领你一言我一语,直把思伦法吵得头疼,他大喝一声:“够了!”
众首领立刻闭了嘴,帅帐里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土司首领全部望着思伦法,等着他拿主意。
思伦法看了一圈众首领,沉声说道:“说什么丧气话!什么打不下来?我们三十万人就是填土攻城,也能把定边城拿下来!”
“援军?这云南有谁能打得过我们?沐英调走了,傅友德北上了,蓝玉也不在,你们还怕谁?就那个什么十二皇子,他有几斤几两?”
“谁再说丧气话,以霍乱军心处置!”
思伦法说完,众首领纷纷附和,刚才抱怨的现在也没什么怨气了。
只有个别首领小声道:“也不是担心打不下来,只是时间问题,毕竟我部连营帐都还没准备,全都要在此就地过夜,恐军心不稳……”
“那只能委屈弟兄们一夜了,我保证,明日正午之前,一定把城攻下来!”思伦法拍了拍胸膛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听大首领的。”
众首领聚完,纷纷回了各部,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
月挂当空,灰黑色的天,掺杂着深蓝之色。
偶尔有乌云挡住月色,乌鸦飞来啄食尸体,伴随着一阵阵恐怖凄厉的叫声。
“儿啊……俺的儿啊……”有老妪抱着残缺不全的尸体痛哭不止。
“相公……相公啊……你走了,妾身怎么活呀!”有妇人哭得不成人样。
“阿爹!阿爹!”垂髫的儿童,蹲在地上看着不再说话的阿爹,陷入了沉默。
……
“伤亡人数清点清楚了吗?”梁海直接问刘知府。
“死了四千多人了,剩下的,基本都受了伤……”刘知府微微哽咽。
“他奶奶的!待我活捉到思伦法,定要扒了他的皮!”陈指挥使咬牙骂道。
“只怕不行,”刘知府面露为难之色,“得送京,怎么处置,是今上决定,你我无权决定……”
“他奶奶的!”陈指挥使气得一拳砸在了桌上,然后气呼呼的走开了。
“知府大人,今晚务必做好安抚,另外,要防止有人放火……”梁海满脸的血迹未擦,跟刘知府说道。
“知道,知道,本官知道。”刘知府忙不迭点头,对这位如同杀神的小旗官充满了敬意。
“嗯!”
梁海点了下头,然后活动了一下肩和腰,就提着斩马刀再次走上了城墙……
残月如钩。
啄食尸体的乌鸦飞走了,麓川大军这边毫无动静。
“这援军……什么时候能到啊?”
梁海望着夜空,微微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