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大帐内是一片寂静,林逸坐在桌案前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武植没有再出声,因为他知道这林逸一定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不仅是因为厢军被朝廷边缘化的状况,更多则是因为对方已经起了贪欲。
欲望是魔鬼,当你感觉自己有能力去驾驭它时,你已经被它俘获了。
足足过了半晌,林逸才双拳紧握,开口道。“说说你的计划!”
“有人头前为我们挡风,此事自然容易...”
武植将自身计划有选择性地说道了出来。
林逸听后不由反问了一句,“你是人是妖?”
“额...属下当然是人!”
“本将看不像!”林逸打趣了一句,在武植的相送下出了营帐。
图谋这么大的事,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这暗中差人去包围清池县衙是必不可少的。一旦有人给衙门通风报信,他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一切潜在危险,全部扼杀在摇篮之中。
武植也是一样,此番前去青龙沟非比寻常,他必须挑几个可靠之人随他一同前去。今日在校场上看到的那个楚锋便不错。
此人懂得审时度势,头脑也是灵活。这样的人若能把控好,足矣应对一切突发情况了。
楚锋一听武植要升他为旗头,立即感恩戴德地跪了下来。“多谢都头提携之恩。楚锋定誓死效忠都头!”
“起来吧!”武植挥了挥手,示意楚锋起来说话。
这楚锋效忠的话,他只会信一半。只要他能给对方想要的东西,对方必不会背叛他。“说说整个马营的情况!”
“马营共分三派。李旗头一派,共十八人。冯旗头一派,二十二人。其余便是像属下这般没有任何背景之人了。只是...”
说到这,楚锋很明显迟疑了下,随即又接着道,“只是冯旗头的事是过去了,可这李旗头...”
“哦?难道那姓李的还有什么背景不成?”
“属下私底下听说此人乃是柴大官人保举来的。今日您杀了他。只怕那柴大官人以后会找您麻烦呢!”
武植蹙眉一皱,“他是柴进的人?
他倒不是怕了这柴进,而没有想到这柴进的手,居然会伸得这般长。不过很快他便想通了这一切。
一个不愁吃喝的前朝后裔,家中又有丹书铁券护身,可以说这柴进从一出生便坐拥了别人穷极一生也难以媲美的一切。
无论是倚仗身份接纳草寇逃犯,还是与沧州各地官员交情匪浅,这柴进从始至终只为一件事,那便是刷存在感。或许也只有这般,柴进才不会感到空虚。
而黑宋江之所以要拉他下水,一方面是看重他的名头。另一方面也极有可能真如演义之外流传的那般,这宋江或许便是朝廷有意培养出来的一颗棋子,拉柴进下水,也是朝廷想趁机彻查一下柴氏一族的真正底蕴。
楚锋道,“十有八九不会错。”
武植点了点头,“挑几个可靠之人,一会跟我出营。记住!口风一定要紧。”
“是!都头!属下这就去办。”楚锋抱拳执一军礼,退出了营帐。
不多时,武植、林逸等人便一身便装,齐聚在了战营口。
武植这边包括他与楚锋在内共五人,林逸随行兵士则有十来人,想来他们也都是林逸信得过之人。
这些个兵士与楚锋等人的面色截然不同。楚锋几人没什么任何关系背景,在苍南战营属于最下层的兵士,平素伙食也不过粗粮大饼与野菜。由于长期缺少肉食的补给,面色自然带着蜡黄。而林逸身边这些人,却是个个面色红润,膘肥体壮,打眼一看便知平素没少食肉。
尤其是其中一名与武植个头相仿,体型不逊于鲁智深的那个兵士,太阳穴高鼓,虎口老茧颇厚,两柄长剑更是交叉缚于身后,此人绝对是个武艺不素之辈。
武植打量着对方的同时,对方同样也在打量着他,看向他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浓浓的战意。
《哼哼!无论你是哪路英雄好汉,都救不了他。他若不死,我如何上位?》
武植见林逸没有要介绍众人互相认识的意思,便也没有再上去与此人交谈一番。只是他在心里已经暗暗提防起了此人。
青龙沟位于战营之北,约十里路程。众人打马只需小半个时辰便能抵达。
此时已至巳时三刻,按沧州丧葬风俗,那出殡的队伍应该已经开始动身了。武植等人必须尽快奔至青龙沟。
打马穿过野猪林,武植一行人在距离青龙沟还有上一段距离时,便翻身下马,点齐行囊,向坡下攀去。
河北自古多山峦,越是靠近青龙沟,道路越显崎岖,也绝不适合战马奔驰,因此他们只能选择徒步前行。
“他们来了!”
远远的,武植等人便看到了一支送葬队伍。
头前引路之人,是一位身材消瘦的汉子。此人手提竹篮,不断往空中撒着纸钱,嘴里还喊着武植听不懂的鸟语,想必应是这沧州地界的土语。
后面则是唢呐开道八仙抬棺,再之后便是白绫飘飘,赋予唐三彩底蕴的纸人纸马纸船无数,队伍如长龙般,一直排出了七八十米开外。目测而论,这一行队伍至少也要有五六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