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朱佑樘以为自己的皇儿终是开了窍,竟晓得读书明理了,还读的是史书。
不禁又是欣慰又是欢喜。
结果一问,朱厚照却冒出个什么中原五绝,弘治皇帝迷茫之后又追问了一番,朱厚照倒也不含糊,吞吞吐吐的把实话就给撩了。
到这时朱佑樘这才清楚,这小子看的屁的史书,明明是不着边际的话本。
这着实把他气得够呛,感觉简直是浪费感情,罚着太子在暖阁内跪了大半天,还顺道把陪着太子出宫的太监给责罚了一顿。
而打那日过后,朱佑樘就陷入了忙碌之中,又是鞑靼犯边之事,又是陈州的地震,忙的是焦头烂额,以至于没有时间再去过问自己那个宝贝儿子的事情。
现在得到片刻的空闲,想起来一问,却不想自己这箫伴伴竟又是迟疑了。
这份迟疑看在眼里,朱佑樘这心里本能的就是咯噔一下,然后脸色就沉了下去。
很明显,自己那太子这几天绝不是老老实实的当个乖宝宝,反而又闹腾了不少事。
“萧伴伴,太子近来如何?”静了片刻,朱佑樘又语气平淡的问了一遍。
箫敬的脸又苦了下来,这宫里伺候的太监,哪个不是傍着主子吃饭的,而宫里的主子有很多,最大的是皇帝,这第二大的就是太子。
因为太子以后要当皇帝,很浅显的道理。
所以他平日里绝不会向皇上嚼太子的舌根子,皇帝若是不问,他更是提也不提,甚至有时候还要帮太子打掩护。
“皇爷,奴婢听说,今儿个一大清早太子就去向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请安了,又比从前懂事了许多。”
听到这话,朱佑樘的脸色稍缓,“百善孝为先,此乃大节。”
慢悠悠的说了这么一句,只是不像是在夸赞,倒像是在安慰自己,随后他接着问道:“除此之外,太子近来还做了什么?”
“这...”箫敬迟疑一会儿,见皇上面色不耐,在心里叹了口气,臊眉耷眼的无奈道:“奴婢听说太子殿下一连两日都出宫去了,好像还在宫外认了个师傅。”
听到前半句话,朱佑樘就已是怒气上涌,可等听到后半句话,又不免愣住了。
师傅?
短暂的失神过后,朱佑樘的怒意很快又涌了上来,为了太子的教育,他往东宫不知点选了多少翰林,这些翰林哪个不是饱读诗书,身负大才,又何必跑到宫外去拜什么师傅。
由此可见,太子拜这个师傅绝不是奔着求学去的。
将心中火气压了几压,朱佑樘咬牙问道:“他今日可曾出宫?”
“...出了,殿下向太皇太后问安之后就出宫去了,不过,不过这个时辰,想来太子已是回宫了....”
说完这些,箫敬便认命般的闭上眼睛,等着皇上的煌煌天威。
可出乎意料的是,朱佑樘却未曾发火,甚至脸色还诡异的平静下来,沉默一会儿,他忽然出声问道:“寻常百姓家中都是如何教子的?”
箫敬似是猜出了什么,心下一颤,期期艾艾的答道:“回禀皇爷,寻常百姓教子也是不尽相同,但基本上俱是以说教为主....”
“民间可曾有棍棒下面出孝子这句话?”
“...有,有的。”
“......”
听到这话,朱佑樘沉默下来,半阖着眸子好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片刻,他豁然起身走向殿外,那些太监见状不敢怠慢,立马跟上。
待走到乾清宫外头,弘治皇帝忽然扭头吩咐道:“去,给朕找一根棍子来,要粗些的。”
说罢,他没再理会众人,自顾自的朝东宫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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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里头,朱厚照一脸悲催的握着笔,眼眶里含着泪水,这笔在他手里宛若千斤重担,握着笔的手也在微微的抖动。
提了大半天的水桶,他两条胳膊又酸又麻,本想等着回宫之后好好休息一番,等休养好了第二天再来学神功,但临走时,却被布置了什么劳什子的家庭作业。
这作业倒也简单,把今天学习的那篇论语抄写十遍,这叫温故,把明天要学习的那篇抄写十遍,这叫知新。
加在一起就是二十遍,明天来的时候带上。
得到这么个家庭作业,朱厚照从回宫的路上就一直骂娘,但骂归骂,要是不写....
“明天来的时候把作业带上,要是没写,或是没写完,那你也不用来了,记住,是以后都不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