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江湖的,买了马,总会再买一壶酒。”
“毕竟快意江湖,没酒怎么行?”
“公子您说是吧?”
楚陆仁听着小二信口胡侃,心里明白这小二八成是卖了酒有提成,这天下酒楼的运营模式还挺现代。
难怪能开遍天下。
“行,那什么剑南春,给爷上一壶。”
“好嘞!”小二顿时露出了喜色,将手里的白毛巾往肩上一甩,随后便乐呵呵地去给楚陆仁拿酒了。
而楚陆仁则是在酒楼里静静地等待。天下酒楼和天下马场都是一家的,他刚刚已经吩咐人去天下马场买马,这次带够了盘缠,自然要选一匹好马,估摸着待会儿小二就会和酒一起给他带过来。
不过就在这时。
酒楼外突然传出了些许喧嚣声。紧接着,就见一道披着蓑衣,带着斗笠的佝偻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二,上酒!”
佝偻人影自己找了个位置,大马金刀地坐了上去。而从他进门到坐下,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红色血迹。
摘下斗笠,脱下蓑衣。
最后露出了一张满是疲惫的苍白面庞。这时楚陆仁才发现,他身上竟是已经布满了刀剑留下的伤口。
重伤至此。
他快死了。
楚陆仁又看了看酒楼外,却见酒楼外十几个人手持刀剑,上面还带着血迹,却不知为何没有冲进来。
“来了来了....”
不一会儿,小二从后台出来了。只是脸上不复先前的笑容,反而十分严肃,手里还捧着一壶酒,一块碗,就这样走到了男子的面前,放碗倒酒,动作流畅。而酒楼内外的人也只是沉默地看着。
男子也不含糊,捧起酒碗一饮而尽。
随后他便闭上了双眼,神色陶醉,似乎是在感受这一壶酒的味道,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渐渐变得红晕。
他再也没有睁开双眼。
就这样过了许久,酒楼外的人才大步走了进来,对着周围的人们拱了拱手,随后将那男子抬了出去。
从头到尾,酒楼内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
直到那一行人彻底离去后,才慢慢恢复了酒楼的热闹。
与此同时,那位小二也捧着另一壶酒走了过来,对着楚陆仁微笑道:“公子您这应该是第一次见吧?”
“确实。”楚陆仁点了点头;“刚刚那是作甚?”
“算是咱天下酒楼的一个默认的规矩吧。”
小二叹息一声,解释道:“有闯江湖,自然就有退江湖。咱们大掌柜不忍江湖人离开前连一壶送别酒都喝不到。所以特地定了个规矩,让咱们为那些即将金盆洗手的江湖人,免费赠送一壶酒。”
“只是江湖易进难出,金盆洗手,谈何容易?”
“恐怕也只有像刚刚那样的将死之人,才能说退就退了。久而久之,这也就成了江湖人公认的规矩。”
“毕竟走江湖的,又有几人能走到最后?”
“横死街头才是常态。”
“做人留一线,这个时候给别人喝一口断头酒的机会,来日轮到自己,说不定也能尝上一口断头酒。”
“日后下了地府,也算是好相见了。”
“不过哪怕如此,能走到咱们酒楼里喝酒的,依旧是千里挑一。多数人还是连口酒都喝不到就走了。”
“.......”
这段故事并没有在《黄天在上》里出现过,楚陆仁闻言沉默了片刻,旋即摇了摇头:“我的酒和马呢?”
“都给您备好了。”
“再买一壶,记账上,等我回来取。”
说完楚陆仁便放下银子,大步走出了酒楼。门外果然放着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看到他后还哼了哼。
楚陆仁提着酒,翻身上马。
“驾!”只听马啼声嘶,楚陆仁就这样策马扬鞭,离开了酒楼,风雨无阻,一往无前地闯入了天下。
身前是漫漫长路。
身后是飞扬尘土。
而与此同时,在天下四十九州府的每一家天下酒楼里,成千上万相同的画面,正在同一时刻发生着。
提酒纵马江湖远,休说人间行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