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狗低头,嗅着,嗅着。
它也在两根架起来的铁杆上嗅到了,但是味道很淡,似乎主人曾在这里晾晒过衣服,但是后来不知为什么,这两根能晒到阳光的杆子被人抢了,所以他的气息快被另外一些味道覆盖了;它还在几个装着泥土的泡沫箱里嗅到了,味道也很淡,似乎主人曾在里面种植过漂亮的紫色野花,但是后来他不被允许上楼,所以里面的花都枯死了。
好像哪里都有主人的痕迹,但主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尸狗它继续嗅着,嗅着,忽然警惕地回过了头。
天台上的电梯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沙技师骂骂咧咧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草,什么破电梯?我要去61楼啊,它给中途停下来干什么?”
他一边抱怨着,一边踹飞了脚边种着枯死植物的泡沫箱。
“脏死了,什么玩意儿?”他低骂。
而就在这时,沙技师突然听到了一点轻微的动静,像是什么动物的呜咽。
他抬起头,看到了它。
乌云散开,露出墨色的夜空。
月光洒下,落在尸狗的身体上。
它的骨骼在月色下洁白如雪,锋利的牙和爪寒冷如霜。
这是……什么东西?
沙技师晃了一下神,才看清楚尸狗的全貌。
“什么嘛?一个骨头架子?”沙技师不满地嘀咕,“妈的谁把这动物标本扔这儿了?吓了我一跳。”
他面露恼怒之色,往前走了过去,伸出手去抓这“标本”,试图将它狠狠地砸碎。
在这个过程中,沙技师习惯性地伸出了右手,也就是刚才拎起尸狗扔下去、染上了腐烂尸液的那只手。
可是他的动作,只做到一半,就突然停住了。
他惊恐地看向了自己的右手。
那那条手臂的皮肤翻卷、血肉发黑、流淌着恶臭的脓水,滴滴答答地淌落在地上,甚至手掌上的血肉已经不知何时融化殆尽,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那是……他的手?
沙技师被“粉梦”控制的大脑停滞了。
他下意识地用力甩动手腕,想将这条恐怖的手臂扔出去。
他成功了。
随着他用力甩手的动作,自他的手肘之下,整条腐烂的手臂吧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但他直至此时此刻,竟然都没感觉到疼痛。
而当沙技师定眼望去时,又发现了更加恐怖的事情。
那些腐化的痕迹不但出现在他的前臂上,而是早已顺着他的手臂,蔓延到了他的肩膀,他的胸口,他的身上脸上。
“不……”
他整个人都在腐烂。
这一路上闻到的恶臭,不是因为他抓了一只滑腻腻的狗,继而沾在手上的味道。
而是从他自己身上发出来的。
“不不不……”
沙技师踉跄地向前走去,但是刚刚迈出一步,他的左侧小腿就断裂开来。
于是他不受控制地跌倒在地上。
依旧不痛。
但是沙技师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他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
他不过是杀了一只狗而已……
狗?
沙技师很勉强地抬起头,从模糊的视线里,看向不远处的那具犬类“标本”。
它似乎是听到了他突然摔倒的声音,于是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它不是一具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