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动……检测……入侵者……”低低的电子合成声在它们的胸腔里响起,就像放置多年的老旧磁带似的,音节卡顿,带着沙哑的杂音。
两名背着能量枪的机械卫兵齐齐扭身,抬起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大门的中央。
“入侵者……消灭……”它们用诡异的、沙哑的、无机质的声音说道。
转身、抬枪、再返回原位,程序化的简单动作再加上一些声光特效——作为二十年前的老产品,这是它们被制造出来后唯一能做的动作。
它们在这里,只是为了给这个主题园区增添一些乐趣。
“消灭……”明明早已失去电源供应的机械卫兵喃喃自语。
面甲上的横条状红光亮起,随着一声声老旧机械和齿轮转动的咯吱声,它们做出了一个从设计到结构上都不存在、不可能完成的动作。
它们迈开双腿,扯断固定它们的铆钉和电线,抖落身上的厚厚灰尘,从金属的底座上走了下来。
“消灭……”机械卫兵一边说着,一边迈动着脚步,朝竞技场里面走了进去。
……
机械工程学家比利先生比巴勒更惨一点。
他是個常年不运动的胖子,没有巴勒那么好的体力和军事素养,所以跑了没多久,就跑不动了,双手扶着膝盖只喘气。
比利现在无比地后悔,后悔自己怎么会鬼迷心窍,会和巴勒那种人合作——一个帮派老大出身的家伙,能有什么好下场吗?
他一直对言律歌说,自己是被胁迫的,这个说法对,也不对。
在二十年前的事故调查中,他的确被巴勒威胁过。但尝到了一次甜头,拿到了自己辛苦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后,他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彻底投靠了巴勒,明里暗里帮着巴勒干了不少脏活儿,成了巴勒的亲信之一。
现在他只恨自己怎么没早点跳下沉没的破船。
稍稍喘匀了气,比利支起身子,茫然左右四顾。
周围没有任何人。
游乐园很大,他们这十几个人,四散开来跑,很快就也看不到彼此了。
猎杀……
比利摸了摸耳后的伤口和鼓包,咀嚼着这个词,感受到了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冷意。
以往和巴勒老大喝酒时,他听他提起过这样的故事。
在巴勒的故乡,经常会有这样的“人猎”活动,猎物一般是战俘、罪犯或者不知从哪里抓来的平民。有些军阀喜欢将手无寸铁的猎物驱赶进森林里,然后在他们背后开枪射杀,杀得最多的那个人会收获众人的欢呼和赞赏。
他们将别人的痛苦、绝望和挣扎视为乐趣。
比利本来将信将疑,直到他自己被当做猎物,植入跟踪器,丢进废弃的游乐园里。
回忆那个为首的少年彬彬有礼、却又没有丝毫温度的笑容时,比利就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魔鬼……他是真正的魔鬼……
不管怎么说,先逃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