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自称早间居的男人即使脸色铁青，字面意义上的铁青，也抵挡不住姿态神色中不自觉透漏出的卑谦和倨傲来。

能将卑谦和倨傲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完美地统一起来，讲小礼无大义的日本人算得上熟练。

路明非看着眼前的机器人，它是很明显的人形，并没有更多的伪装，只是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衣，腰间用束带紧缚，没有披着人皮，裸露在外的是铁青色的钢铁头颅，上面点缀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像两粒鲜艳的樱桃。

早间居弓腰行礼，低眉顺眼，看似人畜无害，紧接着，在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一抹璀璨的寒光冲天而起！

居合拔刀术！

有刀藏于袖间，如毒龙升天。

这种盛行于日本浪人时代的刀法并非上乘，讲究的只是一个出其不意，一个快字，但终究只是趁人不备的偷袭罢了，上不了台面。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刀，有所警惕的路明非只是一个侧身，就轻飘飘地躲过了。

“小心！”不远处符子浪提醒的话音刚落，就看了路明非轻松写意躲过这刀的一幕，他松口气，再一次架起了狙击枪：“我他娘的就是被这个卑鄙小人偷袭的！”

在愤怒的叫骂中，符子浪用力扣动了扳机。

然而这对准脑袋的一枪，直线距离不足三百米的一枪空了！

早间居像早有预料似的，一个前突，左刀右剑，欺身而上，恰巧躲过这一发子弹的同时，再次对路明非发动了攻击。

他做势前刺，但身体重心并未偏移半寸，这是一记佯攻，真正的杀手锏在逆手刀上。

刀长十二寸，不长不短，居于长刀短匕中间，和在丛林中开道的开山刀比较相似，但那锋利的豁口，还带着血迹的余温告诉众人此刀已经划破了很多人的脖子。

一剑刺心，落空，一刀割喉，还是落空！

猫的反应是蛇的七倍，倘若说早间居的攻击是一条毒蛇扑咬，那么路明非的应对便是灵猫飞桥，那双平淡的眸子早已看穿了一切。

压身侧刺，横刀格挡，路明非心想，下一刻，对方的动作正如他所想的一模一样，仿佛配合剧本的演员，路明非后退一步，正巧躲过。

沉刀防攻，举剑飞撩，路明非又一次做了剧透，早间居果然又做了同样的动作，分毫不差。

二天一流啊，路明非有点感慨，时隔多年，他又一次看到了熟悉的刀法，这让他非常疑惑，平行世界的日本刀法都发展变化得一样吗？

在观察了一番后，路明非发现了不同，早间居现在使用的刀法是脱胎于宫本武藏的二天一流，但他用的是一刀一剑，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太刀和小太刀，在后面的招式中有所变化和改良，看样子是加入了自己的理解。

他的动作很快，力度很大，但是不够灵活，机械造就的身躯让这一缺点无可避免。

摸透之后，路明非不再只躲闪，提刀而上。

杀鬼子啊，我真的得心应手！

破绽，破绽，破绽，到处都是破绽！

在早间居一击未建功换气换力的瞬间，路明非一刀直劈而下，正巧是对方重心下移，无法移动的时刻。

然而这避无可避的一刀却落在了空处，早间居违背重力常识似的，液压机械陡然发力，在喷吐的蒸汽中，反常地扭身，就是这一扭，让他躲过了路明非势大力沉的一刀。

路明非短暂的愣了一瞬间，这才想起来对方不能以常理来看待，一个武功高强的杀人机器，做出什么动作都应该有所预料。

他来不及多想，躲过对方横斩的同时，一刀劈中早间居的腰间，没有预想到的噼里啪啦的电火花，路明非长刀的势头一滞，像砍在了硬物之上。

这一刀把早间居披着的大衣划破，露出腰间束带里藏着的东西来。

是一柄围成圆的软件，路明非刚才就是砍在这玩意上。

见到武器暴露，早间居直接扔掉细剑，拔出腰间的软剑，朝路明非陡然杀来！

还真是阴险啊，路明非刚产生这样的念头，软剑如同弯曲的毒蛇，摇晃之中直扑他的脸面。

他不再躲避了，横刀对砍。

电光火石之中，早间居突然改变打法，那把一直用来防御的打刀不再防御了，从下面直撩而上，对准的是路明非的胯下！

路明非有点生气了，这是要我的命根子啊！

他弃刀后退，惊险地躲过了这一刀，然后二话不说，以更快的速度横冲而上，路明非瞳孔中黄金流淌成的底色一闪而逝，他拔刀怒斩，从上而下，这是比闪电还要快的速度，是比大山还要厚重的力道！

在这全力一击之下，早间居连反应都没有，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就被路明非砍在了脑袋上！

在金属与金属的撞击之中，机械头颅应声炸开，然后是整个身子被劈成了两半，黑色的机油哗哗冒了一地。

符子浪赶过来，看着地上破碎的脑袋，还在闪烁着红光，时不时冒出呲呲的火花，里面夹杂着软乎乎的脑髓和鲜红的血液。

“果然，这玩意里面是有类似人脑的软体组织的……”符子浪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纯粹的依靠建模和算力就能生产出这样一个性格完整，战斗技巧丰富的机器人，那是不可能滴……”

可以说，除了全身由金属机械构成外加一点动作不太灵敏有点生涩外，在其它方面，早间居和真人无异，倘若不是同羲和相似，借用了生物技术，这种技术水平无疑是划时代的。

“看来这个叫早间居的日本人之前还是个剑道高手，看他样子还挺乐意接受改造，甘之如饴……”

符子浪絮絮叨叨，这是身体紧绷后放松下来不自觉的表现：

“不过就算是借用了生物技术，我也还是难以理解血肉之躯和金属钢铁的结合，到底是怎样发生的奇迹……”

“想知道？”路明非的回答很简单：“把江万庆抓住，问他就行了。”

没有再多说，又补了一刀之后，两人朝门内走去。

江万庆应该就在蛇龙孵化基地里。